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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平日里都自诩竹院的高才,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少人都面露羞愧,滕先生似是有意要借此锉众生的锐气,还在挨个点名,一口气点了七八人,没有一个人做的比魏铭更好。

    “谁有好的答案,不妨站起来答。”

    这话发了出去,一息、两息、三息,始终没有人主动起来作答。

    滕先生哼哼两声,目光挨个从众人头顶扫过,“既然都谦虚,我就再点一人,希望比魏生的破题,更为精妙。”

    点谁呢?

    沈攀在下面握紧了手,若是平日里,他早就站起来答题了!可今日……那魏铭是有备而来,而他们都是无枪上场,怎好比较?!

    他把头低了几分,看见滕先生的布鞋在附近晃荡,不由默默祈祷,这次千万不要点到他了!

    “你来。”

    滕先生脚尖一转,突然走到了他的桌前,指尖咚地一下,点在了他的桌案上。

    竟真点到了他!

    沈攀一阵愕然,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他盯着一道道的目光站了起来,看看自己的答案,又回忆了一下魏铭的答案,瞬间将那卷子捂住,改口道:“学生破此题为:大贤欲明道以继往圣,而其言不容已矣。”

    这句破题与魏铭所言甚是相似,比方才滕先生点到的几人,明显好上几分。

    不乏有学生力挺道:“沈生所答,比魏生不差。”

    这人这么说,也有不少人替沈攀说话。毕竟是同窗,就算平时有些倾轧之事,此时好歹团结一心,总比被北人比下去强!

    “哼!”滕先生面露不悦,“真不差?”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叶兰萧,叫了叶兰萧的字,“凤川,你以为如何?”

    叶兰萧终于从角落里缓缓站了起来,似乎刚刚回过神来。

    “哦,还是那句自发起卫道之心,任重矣要好一些。”他道。

    这一句正是魏铭的那一句破题!

    有人不服,“那沈生差在何处?”

    沈攀越发攥紧了手,目光扫过窗外的叶兰蕙,见叶兰蕙仰着脸等着其兄长的答案,他这心里不由跟着又紧了几分。

    叶家兄妹的感情向来好,叶兰蕙更是敬仰其兄学识,自小唯叶兰萧的话是从。

    叶兰萧会如何评价他的破题?!

    沈攀紧张,叶兰萧却毫无察觉,颇有些索然无味道:“前者含蓄却精确,后者过于直白,所以逊矣!”

    过于直白!

    沈攀这句和魏铭所言,从意义上讲差别不大,但凝练程度却差的远了!

    作为文章首句的破题,要像琉璃一样晶莹而富有光彩,这种过于直白的答案,如同流水,虽也有波光,但论惊艳却远不如矣!

    叶兰萧这边说完,众生全都像抽了气的皮球,蔫蔫巴巴闷下了头。沈攀脸皮抽搐了一时。

    滕先生道:“魏生这两题答完,可还要答第三题?”

    他不是问的魏铭,也不是问座上两位先生,而是问的学堂众学生。

    这一回,众生没有一个吱声。

    钱同在座上笑了一声,他是三位先生里没有问题的那一人,眼下见众学生被魏铭压得透不过气、又被滕先生训得蔫头巴脑,悠悠道:“看来前日都喝多了。”

    算是给众人找了个台阶下。

    钱同看向了魏铭又道:“魏生着实不错。”说完,目光一旁一转。

    “不知邬生,可做完答了?”

    第222章 呜呼哀哉

    邬梨一直在想,他如是同众学生一样,把头埋得死死的,会不会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毕竟魏铭今日算是把竹院踢了场子了,这么大的声势,他混过去,也是有希望的,对吧!

    邬梨偷偷合十,暗自祈祷,谁想神仙不保佑他,那钱先生一下问到了他头上来!

    邬梨抬起头,正好同众人纷纷转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这些道目光一个比一个凶猛!怕不是要把他吃了!

    邬梨觉得,自己真真是被魏铭坑了!魏铭没能让他混过去不说,还把竹院的学生得罪了,看这些眼神,一个比一个犀利,这些人都准备拿他当靶子吧!

    魏铭头铁,他头不铁呀!

    邬梨准备改名邬呼哀哉,他果然是倒霉催生的!

    他琢磨着要不要直接说技不如人算了,又见这些目光中,嗖的杀过来两道目光。

    邬梨快哭了。

    魏案首这是非要绑着他当挡箭牌!

    他看看魏铭,又看看一旁来了精神的孟中亭,心道你们二位都是案首,我就是个随便的什么人,哪能比呀!

    他虽这么想,还是默默地拿起了卷子,“学生随意作答,还请诸位先生、同庠指点。”

    众生全皱了眉。

    方才那魏生也这么说,你也这么说,还想要打我们的脸吗?

    邬梨很想表示没有,但他不敢,刚琢磨着被人嗤笑就嗤笑吧,只听那滕先生开了口,“卷子递上来。”

    咦?先生不当众听答?

    他这里疑惑了一下,下面边起了嘀咕声,可这嘀咕声和魏铭那会相比差远了,邬梨只当听不见,拿起两张卷子,脚步难得灵活地匆忙给滕先生送了过去。

    下面的嘀咕声又大了些,滕先生一眼扫过去,压了干净。邬梨乐得很,赶忙把卷子递了,静候在旁。

    滕先生这一次看卷,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但也没有不满之色,看完邬梨答得两题,又递给了叶勇曲,叶勇曲也是神色平静的看了一遍,给了钱同看。

    邬梨有点吃不准这钱先生的态度,紧张了一下,却见钱同翻着卷子笑笑,道:“若是两位没有意见,邬生便同魏生一道,留下来读一阵子书吧!”

    邬梨一愣。

    这是过了?!

    就这么过了?!

    他回过头去看众生,众生也都愣了。

    若是放在平时,立时就会有人站起来,要求听一听卷子的内容,先生也不会闷声通过,总得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但这些学生今天是吃了败仗了,又被滕先生训了一番,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锐气,最多不信服地瞪邬梨两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瞪两眼就瞪两眼,怕什么?邬梨高兴得紧,才不在乎这两眼,欢天喜地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番新生考较,费去了不少时候,邬梨这边坐下不多时,便下课休息。

    三位先生与其他几位小先生一道出了学堂,等到学堂里只剩下学生时,哄地一下热闹了起来。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服气的人有;见了魏铭如此厉害,觉得不能耽误学习,埋头读书的也有;还有不少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想要往魏铭身边去,却又有抹不开面子。

    魏铭笑得和蔼,邬梨看他,见他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但是自己是绝对不会被表象迷惑的,魏案首妥妥的狼!

    鬼晓得他为何非要上竹山?!肯定不是为了出风头而已!

    在魏老人家和蔼可亲的的目光中,众生围到了他身前,邬梨忙不迭给他们腾出了地儿来。

    他看向魏铭,想起汤军户说完关于汤公的事情后,魏铭的神情。

    汤军户提到了竹院……难道,魏铭是为了弄清楚汤公之事而来的?

    但汤公之事又和魏铭有什么关系呢?

    邬梨似懂非懂,似是而非之间,他越发觉得魏铭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笑吓人了!

    这小子多大呀!十三岁!竟然有这么多让人猜不透的打算?!

    自己也是傻了,被扬州炒饭、蟹粉狮子头和大煮干丝一时迷惑,就上了贼船!

    他非绑了自己跟着他一起做什么?!

    邬梨心里的小人满脸是泪,看看不知不觉围在魏铭身旁的的孟中亭和竹院众生,又看了看那十三岁的小三元、今日秒杀了竹院高材生的魏铭,忽的见魏铭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邬梨直接被定住了。

    魏铭朝着他含笑点头。

    呜呼哀哉!

    ——

    学堂里,围在魏铭身旁的人越来越多,把后半个学堂堵得水泄不通。

    前来竹院求学的学子,无不是想让自己更进一层,纵使之前对魏铭北人的身份多有鄙夷,但见识了他真正的学问,这股子鄙夷就成了信服,一个个跑来问他如何读书,如何看待四书五经里的内容,甚至还还有当场把自己不明的题,拿出来问了魏铭。

    魏铭很有耐心,一一作答。

    沈攀透不过气来,匆匆出了学堂,被院子里的风一吹,才吐出一口浊气。

    但他一转头,看到了叶兰蕙。

    叶兰蕙还没有离开,从花丛里移到了廊下后门旁,小心趴在门上,听着门内众生围着那魏铭问这问那。

    叶兰蕙今日穿了一身豆沙绿镶米色襽边的褙子,人显得轻盈又清丽。

    但沈攀全没了平日里对她的好感,越看她一脸地渴望,恨不能走进学堂、也挤在男人堆里、围在魏铭身旁听讲的神情,越觉得刺眼!

    叶家怎地也不管管这个女儿!

    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沈攀心一冷。叶家不管,那他来管!

    他三步并着两步走上前去,直接叫住了叶兰蕙,“难道师妹也有问题要问?”

    他这样说了,盯着叶兰蕙看,谁想叶兰蕙竟然毫无察觉,转过头朝他道:“沈师兄,我最近在学《易经》,我听那魏生同人讲的甚是明晰,你可否代我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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