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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听得出蒙面人的悲恸,只是董贝已经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场景,一直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冰冷不近人的寒泉,不会再被触动了,今天,是个意外,他从没想到的意外,与当年的自己是那么相似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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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7:五万红袍攻皇城

    “卫国已死,我自然安心。”董贝温尔一笑,不顾脖间的匕首直起了腰身。

    蒙面人颤抖的手没有动作,手中泛着寒芒的匕首随着董贝的动作一动,董贝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匕首刃上一条血迹敛起了寒芒,蒙面人目光直直的看着这道血痕,没有说话。

    站在卫国方才站着的地方,董贝突的明白了卫国为何会选择死亡,城下的士兵大多已经弃械投降,一些还在厮杀的士兵此刻也停下了动作,卫国的尸体,落在了死尸堆上,用炎日国士兵堆起来的死尸堆,卫国躺在最上头。金黄色的盔甲已经被死尸堆上的武器捅破,炎日国的君王,他死貌端详,嘴角挂笑。束发的发箍已经散落,沾上了鲜血的黑发像绣娘手中的线,在姿态各异死状各异的死尸堆上,绽开了一朵代表死亡的黑色幽冥之花。

    顺着董贝的目光,蒙面人也看见了死尸堆上含笑离去的卫国,死尸堆的四周,是惊愕恐惧的士兵,败了,主人也死了……

    “请善待主人的尸身,可以答应我吗?”心已经是万念俱灰,蒙面人拿下架在董贝脖间的匕首,仰头看向了夺目的太阳。

    “我会尽力。”

    董贝回头,却发觉身旁之人已经不见,城楼上全是弓箭手的尸体,董贝忙走到另一边,总算在城外看到了蒙面人驾马离去的背影。

    驰骋黑马之上,蒙面人回头望了一眼京城,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他来京城,本是要带着主人一同离去,所以他才装死卧在死尸中,等得董贝失神之时,来到了董贝的身后,劫持董贝,他是想在离去之时利用他打开一条路,只是现在……他只能一人离去……也罢,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就此度过一生吧……

    ……………………

    京城的战事,以叛军的完胜结束,这场战事,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就是炎日国的君王卫国,也成为了一具尸体,京城的百姓人心惶惶,都根本不敢出门,只能透过窗户看着来回搬运尸体的士兵们匆忙的身影,来想象这场内战的惨烈。

    这场战事,注定是炎日国史籍上不得少的一笔,也是最具争议的一笔,一些士兵留下打扫战场,更多的士兵们已经冲进了皇宫,他们不杀人放火,他们是卫胄的兵,这座皇宫,已经属于卫胄。

    士兵一冲进皇宫,守卫皇宫的禁军们就大多知道了结局,除了少部分人的抵抗外,大部分人都是弃械投降。冲进皇宫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排着对整齐走在青石大道,仿佛他们不是攻城的叛军而是凯旋归来的勇士,他们用军人的礼仪,一路向着斓月殿开进。

    朱府里,强叔已经知道了战况,一直站在院子里的他叹了口气,叫家仆们搬来了他的太师椅,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黑。他是卫胄的隐蔽力量,不管什么场面,他都只能是黑暗中潜行的死士,与那些现在可以极力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进宫的士兵相比,他更可怜。

    他在等纳兰蔻,王爷的性命,需要她的药,没有王爷,这场仗也无意义,他不知道是谁拿得主意居然让士兵们逼死了皇上把王爷走上了不得不前进的路,他很佩服这种敢作敢为的人,这场仗要是不决出胜负,终究是王爷的一个隐患炎日国的一个不稳定因素。

    “强叔,情况怎样了。”李安不知何时已经瞧瞧站到他身后虽然他现在还在养伤,但京城的厮杀声,他也挺得真切,最让他担心的,还是王爷的安全,中了愁煞华佗却无解药,想在宫中也是性命堪忧。

    “等吧,炎日国,变天了。”强叔抬着天幕繁星,纳兰蔻几天去云荒谷也有几日了,为何还未返回,他有些担心,要是龙骨草拿不回来,那就真出大事了。炎日国变主,该是主子的王爷却命在旦夕,要是没有龙骨草救命,那炎日国势必再次陷入混乱。

    纳兰蔻啊纳兰蔻,你可就辜负了我的信任,强叔仰头心道。

    “老爷老爷,回来了回来了。”

    强叔闻声转头,只见一位壮汉身后领着纳兰蔻他们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一名陌生男子,强叔皱眉,这个地方,陌生男子可是来不得的。

    “耽误这么久,是何原因?”看纳兰蔻与那名男子虚弱的模样,强叔心里大致明白了几分。

    “强叔,我们遇见了伏兵,公子是中了瘴气,至于这位,是公子死死抱着不放,硬要带回来的。”看强叔面有怒色,一名壮汉赶忙解答。

    “哦……先带这名公子去疗养,把公子带到他的屋子。”强叔一声令下,五名壮汉已经行动了起来,纳兰蔻与云轩澈被分别带到了两处屋子,强叔则是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纳兰蔻的屋子。

    “龙骨草呢?”一进屋子,强叔便挥退了婢女问道。

    一名扶着纳兰蔻进屋的壮汉回道:“强叔,在李子那里,这次,我们采了半背篓,因公子中毒昏迷,所以才耽误了路程。”

    “好,找牛大哥来替她看看,我先去趟宫中。”方才还在心忧的强叔一听到这消息,顿时眉开眼笑。困扰他多日的忧虑,已经烟消云散,只要王爷能醒过来,那炎日国还是炎日国,对于是谁当皇上,他不在于。

    “恩,强叔,那名公子……”壮汉说的自然是云轩澈,救下纳兰蔻之时,他们没打算救下云轩澈,但纳兰蔻就是死死的抱着不放,他们才把他带出了院子,后来他们打算把他丢在云荒谷,刚刚苏醒的纳兰蔻却是坚决不愿,所以他们才会一路把云轩澈带了回来,至于怎样处理,在他们眼里,还是要看强叔。

    “先让他养着,注意别让他去后院就是。”

    说完强叔就迈步出了屋,他一路穿过长廊找到了被那名壮汉称之为李子的壮汉,拿到了龙骨草,然后又叫人去院子里叫人了李安,两人才出了朱府直奔皇宫。

    李安是卫胄的贴身小厮,军中许多人也是认识他的,所以强叔才让他出面,而他自己,则是当了一名背竹篓的老汉,伴着他颤颤巍巍的进了皇宫。

    现在街道上还很乱,各处可见打扫战场的士兵,根本无人赶出门,皇宫倒是不像街上那么乱,这个时候百姓出门实在是可疑,更何况去的还是皇宫,李安玉强叔两人刚出门还未走到御街,就被街道上巡查的士兵大声喝住,质问是不是奸细。

    现在皇宫是被攻下,但难保有忠于卫国的奸细逃脱,所以士兵们的巡查很严格,斩草要除根,李指挥使在找到卫胄后便把巡查余孽一事交给了几支小队,卫国本来就不得民心,忠于他的人除了那些大臣也找不出其他人,但那些大臣们现在却不是可以抓得对象,所以巡查的士兵们把目标放到了巡查大街上可疑人的身上,没想到,刚刚在京城巡查了一圈正要回宫禀告李指挥使,却在这里遇到了两个。

    “站住,给你大爷站住,神色紧张步伐匆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喝住了李安与强叔,这位巡查了一天却连一个人都没抓到的士兵就开始不善的发问了起来。

    “这位大哥,我要找王爷,我是李安啊。”李安跟着卫胄多年,多少士兵没见过,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的,现在反而反了过去,总觉得不是滋味,别看脸色笑得亲热,心里却早已骂开了。

    “李安?李安是谁?大爷我怎么知道是哪的兔崽子,去去去,跟我去见李指挥使,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出门,肯定是奸细。”士兵对他的这套推理很是满意,在他眼里,他怎么看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这个少的一脸媚笑,看这老的这么老还出来背着个全是淤泥的竹篓,大半夜的,肯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听自己的威名居然是被叫做了兔崽子,李安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他刚伸着手指正要开口大骂教训教训这几个不长眼的士兵,却被强叔一把拉住,李指挥使肯定是认识李安的,反正都是进宫,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李安不服气的想要甩开强叔的手,但强叔满是皱纹的手就像刑部的枷锁,居然是纹丝不动,李安还想与强叔解释解释,可一回头对上强叔精光湛闪的眼睛,他顿时就没了底气,这样的眼神,比王爷的也就差了一分戾气,别看强叔老,这几日在朱府,他可是把他的行为都看在了眼里,他对强叔只有一个评价,高人,绝对的高人。

    看李安屁都不敢放一下,士兵顿时兴致索味,今日他可是累了一天,上午的大战他也是经历了,没想到要来抓奸细可以好好表现的时候,却是一个都看不到,他们几个分队,要是就自己这对没抓到人,这个面子往哪挂,这个表现的机会,岂不是也就白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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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8:我以我血誓苍生

    现在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却是他眼中的机会。想到今日也算是交了差,士兵心里就不由得窃喜了起来。

    只是这份窃喜,在他得意洋洋的把李安与强叔带到李指挥使面前时,变成了难以启齿的难堪。李安也是心里记仇之人,在李指挥使面前狠狠的奚落了一顿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添油加醋的说他如何如何的嚣张目中无人,他好好的表现机会,就这么的变成了泡沫。李指挥使二话不说无视了他的辩解直接把他喝斥了一顿,罚了他三天的禁闭,然后带着李安去了斓月殿。

    斓月殿中,卫胄还躺着榻上,而想容已经是几天几夜没睡守候在侧,她生怕一闭上眼,卫胄就会离她而去,这几天,她寸步不离一心为卫胄祈祷,也期盼着纳兰蔻的营救,直到午时她听到了叛军攻皇宫的消息,她才喜忧参半的知道了自己所托非人。看着气势汹汹的叛军以整齐的队形走到斓月殿,当时她差点就感到得要哭了出来,这么多日她独自一人在宫中提心吊胆,前几日又受了卫国的惊吓,神经与身体都已经是不堪重负。现在她心里的石头刚落地,却又有几块更大的石头悬了起来,她跟王爷是获救了,但卫胄的病情,还有二哥的去向,都是她所担心的。那日卫国用她威胁二哥,之后他便不知去向,但卫国能就这么放过自己,肯定是二哥与他达成了某一协议,她很担心,要是卫国要二哥去抵抗救援的大军……还好,在李指挥使的口中,并未有与二哥相似之人出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二哥到底去了何处?想容心中疑惑,也不知从何去猜,她能做的,也只能每日陪伴着卫胄,替云轩澈祈祷。

    “李安?你怎么来了?”一眼想容便看到了李指挥使已经瘦了一大圈的李安,她被困宫中这么久,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她还以为李安一直呆在王府,根本不知李安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

    “参见王妃……”李安拱手行礼,第一眼看到想容,李安的反应与想容一样,才几日不见,王妃就瘦了这么多,王爷更是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想想自己,居然是一件事都没做好,还净给添麻烦,想着,他就不由得热泪盈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安,王府如何了?”连王爷也被困在皇宫,王府肯定也是受了卫国的迫害的,第一眼见到李安,想容就把他的瘦联想到了这事上。

    其实李安也不知王府现在如何了,只从自己被强叔救了出来,就一直呆在朱府,王府……他认为该是像之前那般,现在救援的大军已经打下了京城,王府里的人,应该是没事了,也是为了不让王妃太过忧心,李安思虑了一下,说道:“王妃勿挂念,王府一切安好,只是王爷……”说着李安探头又看了一眼床榻上沉睡的王爷,依旧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抿出了无一不在的张扬着高傲与优雅,只是现在,那张嘴唇,已经红得得快要滴血,就像一个抹了口脂的男优,总是让人觉得怪异。

    “王爷他……”说起卫胄,想容一直憋在心里的泪与委屈又涌了起来,这些天她一直守着,他连动也未动过,要不是还有脉搏心跳,她都会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自己,倒是他嘴唇上的那一抹红色,却是每日不断变深,虽然她不知道卫胄中的是什么毒,但这种怪异的变动总能让她联想到不好的一处,纳兰蔻还没用消息,她也只能等。今日李指挥使一来看到王爷的模样,当场就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才在李指挥使的口中知道,原来王爷中的毒名叫愁煞华佗,解毒只有云荒谷的龙骨草,当时李指挥使还安慰他,说龙骨草是炎日国每年必须敬献皇家之物,宫中肯定不少,可是自己等了半日,等来的还是失望的消息,不知为何,宫中的龙骨草一株都不见踪影。

    卫国丧心病狂,想置王爷与死地,王妃莫担忧,现在末将就派人去云荒谷一趟,现在正是龙骨草摘采季节,王爷的毒,肯定很解。

    这是当时李指挥使的话,想容怎么听不出这是李指挥使的安慰之言,这些天,她这一生的经历加起来也没这些天多。她的心就从未放松过,情绪也是大起大落,还要忍受着卫国不时的恐吓。她不过是大靖国金贵娇养得公主,怎会经历过这些叛变变天的场面,好在她坚强的熬了过来,一夕之间,她开始学会了不在云轩澈的保护下生活,她学会了如何变得坚强,她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自己照顾自己的女子。

    人被逼到绝境,潜力是无限的,成长也是无限的,这次这件事,对想容来说就是一个分水岭,是她从一个娇贵公主变成可以抗压得王爷夫人的成长分水岭。不管卫胄如何,她也会一直守着他,就算他死了抑或就这么一直躺下去,她也会一直陪着他,坚守自己当初的选择当初初见时的惊心动魄。

    “王妃,我带来了龙骨草。”李安忙叫强叔卸下背上的竹篓,来之前强叔交代过他不要透露他的名字,所以见到王妃时他也未向她引见,只是刻意的把强叔当成了王府的家仆。

    “龙骨草……”想容与李指挥使同时惊呼道,他们不敢相信今日在皇宫里找了半日不得的龙骨草,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一个王府的小厮送进了宫中,龙骨草是皇家之物,王府怎会有?而且看这一株株龙骨草,还站着恶臭的淤泥,显然是才采摘的,而且还这么多……难不成……想容与李指挥使眼里尽是狐疑的打量着抱着竹篓展示里面的龙骨草给他们看的李安。

    “李安,这龙骨草,你是何处而来,难不成,你去了云荒谷?”李指挥使手伸进竹篓中拿出了一株龙骨草在手中细细观看,发觉无异后方问道。

    想容也是可疑,但她从未见过龙骨草,甚至连说都没说过,自然也就只能听着李指挥使的问话。

    “不是……是有人为了王爷,特地去云荒谷采来的。”看着李指挥使与王妃惊喜的目光,李安沾沾自喜的回道。

    “此人现在何处,我要代王爷好好谢他。”李安的话一出口,想容便想到了纳兰蔻,想着她的身份,确实是不宜进宫,从李指挥使的话里可疑听出,这龙骨草是实无疑,心里瞬间涌起的惊喜让她已经忘了一个问题——为何李安会与纳兰蔻相识……

    “此人……”李安看了强叔一眼,见他装作不知的地下了头方才回道:“此人采药,中了沼泽瘴气,现在正在养伤,不能亲自送来,才让我代劳。”

    “严重不严重啊,李安。”沼泽瘴气,虽未听过,但想容也觉得这应该是很严重的毒气,纳兰蔻的身体她也是知道的,不然她也倒不下去,看着一株株恶臭又是卫胄性命全部希望的龙骨草,她心中的担忧与喜悦,就像不停打闹的娃娃,扰乱了她的心神,不管如何,现在龙骨草到了手,卫胄的命总算有救了,这些天她的提心吊胆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想着这几日一直动都未动得卫胄现在有了可以活过来的希望,一时间她已经双目含泪,口不能言。

    “王妃莫担忧,瘴气,养几日就无事了。李指挥使,还是尽快请个善解毒的大夫来吧,王爷耽误不起了。”李安不知道瘴气的眼中性,但他也不好在此刻再给王妃增加压力,只得马虎的敷衍了过去。

    “是是是,我倒是一激动忘了。”李指挥使难得的拍着脑门明媚一笑,他对着李安身后跟着的侍卫道:“去把皇宫的那群御医叫来,还有,京城有名的大夫,也叫来,要快要快。”

    几名侍卫领命而去,李指挥使乐呵呵的让李安把竹篓放到了桌上,又叫了几个人打来了水,竟是在这殿中当初叫人洗起了龙骨草起来,现在龙骨草太贵重,他们也刚刚攻破皇宫,宫中定然藏着忠于卫国的奸细,他不会拿这卫胄的性命去冒险,他宁愿闻着这一屋子的恶臭,也看亲眼看着宫婢们把龙骨草一株株洗清干净。

    “李指挥使,这御医怎么还不来?”想容等得焦急,满屋子的恶臭她已经不放在心上,她只想等着御医到来,等着卫胄苏醒的那一刻。

    “王妃,您太心急了,侍卫才刚去一会儿,没这么快的,王爷的毒,有了龙骨草一定可解,您就放心吧。”李指挥使笑着看着来回踱步的想容,心想着白天见了自己带兵闯进斓月殿还面不改色的王妃,居然在知道王爷可解毒苏醒后,会在此刻如此焦急,都说王妃是大靖国的公主,远嫁炎日国不过是政治联姻,但王妃对王爷的这份感情,他却是看在了眼里。

    “皇上,王妃醒了。”炎天城军机府内,云释天与纳兰青捷均站在长廊中,一名随军大夫正在禀话。

    “恩,退下吧。”那日大战一结束,大靖国士兵就迅速占领了军机府,昏迷的刘卿怜也被送到了军机府中疗养,炎天城的军区暂时成了他们的驻扎地,按着计划,云释天打算趁着劲头再发动一次猛攻,但这炎天城已经打下了,就要好好防守,军事工程也要建起来,他们现在处的是炎日国防线内,炎天城到了他们手中,就成了易攻难守的城池,暂时他们要做的,就是把炎天城的基础打扎实了,然后再对九日城发动猛攻。

    “纳兰大将军,五日之后,朕打算攻打九日城。”

    “皇上英明。”

    纳兰青捷拱手侧立,略显苍老的腰弯着最恭敬的弧度,这几日,云释天的冷静理智睿智,他都看在了眼里,能在大胜的捷战下理智的知道该先稳定后方,是明智之举,大靖国士兵拿下炎天城,士气已经膨胀得了至高点,需要一段时间的冷却,虽然说这段时间会给炎日国士兵一个卷土重来恢复战斗力的机会,但知道等待时机的将领,才算得上好将领。纳兰蔻已经失踪很多人了,他很担心,但作为一个大将军,他要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他老了,许多事是不及年轻人了,而皇上也长大了懂事了,大靖国的局势,总算是要开始走上坡路了。纳兰青捷这几日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把兵权返还给皇上,但仔细想过之后,他觉得不行,现在的形势就算返还给皇上,兵权也会沦为太后丞相太尉哄抢的东西而不会落入皇上手中。为此,他与云释天在昨夜,已经谈了一晚。一场影响的对话一个漆黑的夜晚,一老一少,一君一臣,进行了一场无人知晓却对大靖国格局有着重大影响的对话。

    这个计划,他们称之为蛰伏。

    五日过得很快,这几日,云释天天天在士兵中与他们欢聚,这一举动赢得了所有士兵的好感,云释天战场上的英姿,他们也是见到了的,如此爱国爱民的皇上,在这五日里得到了所有士兵的拥戴。云释天出现的时候,纳兰青捷也会出现,士兵对他的敬仰更是发自肺腑,这几日,士兵的士气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高涨,这种凝结力,就是纳兰青捷看了,也是暗暗称赞,皇上深谙为君之道,大靖国之幸。

    然而就在云释天纳兰青捷与一干将领谋士齐聚军机府商议明日进攻一事过后的夜晚,云释天的屋子里,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纳兰蔻,当日她在朱府养伤,那名被强叔称之为牛大哥的大夫医术超群,她只在朱府疗养两日便已经可以自由行动,而云轩澈却因为烈酒与瘴气的冲突,中的毒比纳兰蔻中的深了一倍不止。在纳兰蔻醒来的两日里,他还是陷入昏迷,听得李子说,强叔与李安进宫之后便未回府,纳兰蔻心忧大靖国与炎日国战事,一思反正卫胄救命的恩情已报,倒不如就此离去,于是她留了一封信压在桌上写明让强叔交与卫胄,自己则是半夜趁着天黑不辞而别。

    京城还是一片混乱,纳兰蔻扮作百姓出了城,在城外的驿站中买了一匹马,一直直奔炎天城,在九日城时,她听到了关于炎日国与大靖国战事的传言,她细细的在闹市听了半日,才知道现在炎日国的失败已经败退到了九日城,而炎天城,已经成为了大靖国之物。另一个让她快马加鞭连夜赶到炎天城的消息,便是明日大靖国便要发动对九日城的猛攻,九日城的百姓已经有大部分逃往了别的地方,纳兰蔻不能看着卫胄在昏迷之时让炎日国经历这样的重创,卫胄为她做了那么多,自己总是要还的,所以她连夜赶回炎天城,就是想与云释天谈谈明日的攻城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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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9:风雨欲来山满楼

    炎天城已经是一座空城,除了军区。纳兰蔻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进入军区,而是悄悄的潜入了军区,一直守在云释天的屋子里。

    云释天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纳兰蔻也许是因为心情好,他竟然没有惊愕她的突然出现,他也没有劈头盖脸的拷问她失踪去了何处,云释天只是轻轻带上了屋门,点上了一支蜡烛。

    在他呆在军中的这几日,他一直拒绝纳兰青捷要为他安排侍卫的请求,云释天这样做,就是想赢得自己在士兵心中的亲民形象,每日他一人出入士兵群众,丝毫没有皇上的架子,从这几日他与士兵相处融洽的气氛就可以看出,他这个小举动很成功。

    “我以为,你会义正言辞的大骂一顿的。”纳兰蔻手肘着下颚,笑着说道。蜡烛的亮光慢慢洒向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光明一现,黑暗退却。

    蜡烛一亮,云释天这才能仔细看清纳兰蔻的脸,半月不见,纳兰蔻的脸又清瘦了许多,一如既往没变的,是那双黑亮如夜幕星辰的眼眸。

    “不用我问,你也会说的。”半月不见,云释天方觉与纳兰蔻之间,居然是有了那么一些默契,他知道不管自己问不问,纳兰蔻都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两军对阵她突然失踪,这是关乎三军的大事,由不得纳兰蔻胡闹。

    “这事,我等下会慢慢告诉你,明日要攻打九日城?”

    这半月,纳兰蔻经历了很多,大多时间她都是风尘仆仆的在赶路,她也做了很多,夜闯皇宫威胁卫国、只身赶往炎日国借兵、云荒谷中采药,这些对一个女子来说,哪一件都是值得骄傲的大事,但对纳兰蔻来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一辈子藏在黑暗里最好都不为人知的,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救的,是一名对大靖国有着莫大威胁的王爷,而且即将是君王。

    话说之际,她黑亮的眸子一瞥,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云释天起来。云释天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眉宇之间,霸气毕现。还是一如既往的威武不凡,就算在这战乱之地,他的君王威严,还是将他衬得如何天人一般,纳兰蔻轻笑垂眸,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君王,自己却不知以后该如何自处。

    是做自己的将军?还是随他回宫?还是……纳兰蔻扬起的嘴角浮现一抹失落,还是,追随自己心里的那一丝牵挂……她做的这些,似乎与她想要的都背离甚远,复仇的路太艰难,牵挂……自己这个身份,拿什么去回应这一份牵挂,将军……要是自己所做得事一流传开来,自己说不定就会被大国舅他们打为叛国的叛徒,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别人要艰辛。因为她无法像别人一般绝情,她一直都是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会为了卫胄做那么多现在还特地与云释天来谈判,不单单是因为心里的那一丝牵挂,是因为她欠他的。

    纳兰蔻心想自己已经是重生的人,怕是没来世了吧,欠下的恩情,今生就报了吧。

    “知道炎日国京城的兵变吗?”见过了卫国那张疯狂大笑的脸,纳兰蔻现在心里对皇上这一称呼,已经是想到就觉得恶心,反正也无人,方才她就没用皇上称呼云释天,云释天也未生气,这让纳兰蔻说这种大逆不道目无君上的又多了一份底气。

    “知道了,卫国死了,继位的,应该是卫胄吧。”

    听着纳兰蔻没头没尾的话,云释天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说出来,方一回头,他便扫见了纳兰蔻垂眸沉思的模样,久未修理描画的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云轩澈看她在沉思,向前走了两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就着昏黄的烛光,云释天就这么看着朦胧又近在眼前的纳兰蔻,清瘦显骨的脸,居然是把这么一个比十个男子还厉害的女子衬得有一份娇弱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