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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3节
    罗多也没有回答,向那边高声喝道:“本王是提多罗吒,统兵之将前来应话!”

    箭雨此时终于歇下来,很快,就见从对面阵中骑马上来一人,距离一段距离停下,仰首高声喝道:“叛逆提多罗吒,还不束手就缚?”

    “叛逆?”罗多一怔,随即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说什么?”

    “你勾结中原邪魔,意欲图霸佛窟,叛佛背宗,还不束手就缚?”那人亦是厉声道:“佛母法旨,叛宗之人,一网打尽,绝不留情!”

    “佛母?”楚欢诧异道:“大哥,他好像说是佛母的命令,这……这怎么可能?”

    罗多瞳孔收缩,忽地脚下一动,整个人如同老鹰一般,从巨石上宛若滑翔般扑过去,那人距离并不远,眼见得罗多忽然扑过来,手忙脚乱,正要调转马头撤下,只是罗多这一下子卯足疗最后的劲气,那是定要抓住那人问个究竟。

    他速度快极,那人还没能调转马头,罗多已经扑到,探手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衣领,正要将他扯下马去,便听得“嗖嗖嗖”之声忽起,迎面数十支利箭暴射而来,罗多脸色微变,想要提气,却感觉丹田一阵空虚,眼见得密集的箭矢暴射而来,劲气难续,却已经是难以闪躲。

    忽地感觉背后一紧,听得楚欢声音道:“撤!”却是千钧一发之际,初欢从背后拖住了罗多,迅速拉扯向后闪躲。

    随即听的骏马悲嘶之声,那匹骏马已经是中箭倒地,楚欢足下几个起落,已经带着罗多躲开箭矢,退到了石林边上,闪身躲到石林之后。

    罗多抓住那兵士衣领,一直没有松开,躲到石林之后,再去看时,只见那人身中数箭,其中一箭没入喉咙,已经是没了气息。

    罗多气恼无比,将那人扔开,向楚欢道:“有人要趁机作乱!”

    “是谁?”

    罗多深吸一口气,探头出去,对着那边大声道:“毗沙门,你叛宗作乱,那时永不回头了,难道你真的不惧堕入六道轮回?”

    楚欢心下一凛,暗想难不成这些兵马都是毗沙门调动而来?

    那边一阵死寂,夜风习习,楚欢禁不住也从石林后探头望过去,却见到从那边的人群之中,竟果真有一人缓步走出来。

    那人身着僧袍,夜风之中,僧袍被卷起,他双手合十,速度并不快,但每走一步,却给人一种稳若泰山之感。

    楚欢视力了得,瞧见那人身形轮廓,已经判断出来,那人正是毗沙门无疑。

    毗沙门身后不远处,又一人也缓步跟随,始终与毗沙门有四五步之遥,毗沙门走路速度很慢,那人的速度也极慢,看到那人,楚欢微微变色,眼眸中却显出恍然大悟之色。

    跟随在毗沙门身后的那人,却正是静思罗汉罗怙罗!

    第两零八一章 惊天野心

    罗多已经猜到是毗沙门,见到毗沙门出现,倒也不如何惊讶。

    毗沙门停下脚步,月光之下,他那张脸看上去颇有些苍白,但是面容倒也颇为俊逸,年轻时候,想必也是相貌俊朗。

    若不是知道此人,乍一看去,此人气质优雅,倒像是一位佛法精深的高僧。

    他双手合十,朗声道:“提多罗吒,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毗沙门,你胆大包天,屡破法规,如今竟然还盗用佛母之名,如此滔天之罪,你当真是想万劫不复吗?”罗多冷笑道:“回头是岸,如果你还能回头,未必没有机会重修法宗。”

    毗沙门声音清朗,叹道:“提多罗吒,你到中原走了一遭,似乎只学会了他们的颠倒是非。盗用佛母之名?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够盗用佛母之名?你等野心勃勃,与中原人互相勾结,意图毁我心宗,我身为护法天王,便是粉身碎骨,也容不得你们无法无天!”

    罗多大笑起来,随即沉声喝问道:“罗怙罗,原来是你在本王饭菜之中下毒?你竟敢与毗沙门一同造反?”

    罗怙罗一脸无辜道:“提多罗吒,你自己谋反,还在污蔑多闻天王?贫僧一心向佛,护卫心宗,自然不能与你一道堕入六道。”

    “哈哈哈哈……!”罗多更是一阵狂笑:“看来本王回到莲花城之前,你已经被毗沙门收买,本王竟然看错了你,将国事交给你这样的叛逆。”

    楚欢此时却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罗多中毒,此前他就猜到很可能与罗怙罗有关系,如今事实证明,自己还真是一语中的。

    罗怙罗只是一名罗汉,即使在罗多离开之后委以理政大任,但以他在佛陀国的地位和威望,当然不敢与天部相抗。

    可是身后有毗沙门的支持,情况自然是大不一样。

    八部众是心宗护法佛徒,即使八部众出现叛逆状况,为了保持心宗的威严,自然也不会将事实公之于众。

    当年毗沙门不遵法旨,擅自带着麾下部众离开莲花城,心宗高层自然知道毗沙门乃是叛宗之举,可是知道此事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毗沙门作为天部之王,其罪状没有对外公布,他在心宗的地位和威望自然依旧保存。

    罗怙罗处理政事,罗多离开多年,罗怙罗如今实际上掌握着佛陀国的大权,对于佛陀国的状况自然是一清二楚,身后再加上毗沙门支持,在此种情况下谋反,自然是大占优势。

    毗沙门叛宗之后,与心宗八部众的大多数人已经是势成水火,若是再想在佛陀国立足,除非能将罗多等一干人尽数铲除,否则绝无可能。

    罗怙罗背弃对他有提拔之恩的罗多,暗中投靠毗沙门,楚欢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罗怙罗想要保有手中的权力。

    罗多离开多年,而罗怙罗替代罗多理政,佛陀国作为西域一个庞大的国度,信徒无数,罗怙罗作为佛陀国主政之人,在佛母、圣王、八部众尽数离去之后,俨然已经是西域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权力是一种毒药,只要真正掌握过它,便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罗怙罗修习多年的佛法,显然还是无法匹敌权力的诱惑,掌握着权柄的他,深知罗多一旦重返莲花城,那么他深为迷恋的权势便会飘然而去。

    罗多将矛头指向外敌风寒笑之时,却不防背后失火,自己最为器重和信任的罗怙罗竟在背后刺了一刀。

    罗怙罗遥望罗多,声音平和:“提多罗吒,贫僧试问一句,莲花城如今的景象,可否比你在时更要糟糕?”

    罗多一怔,皱起眉头。

    “非但是莲花城,便是整个佛陀国,如今也是太平祥和,佛陀国的子民,各安生计,莲花城繁华依旧,佛徒依然虔诚地供奉着孔雀明王菩萨。”罗怙罗缓缓道:“佛陀国与周边各国,也都是相安无事,每年各国都会派使臣前来莲花城敬拜明王菩萨,却不知贫僧治理国政,可有失误之处?”

    罗多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平心而论,罗多回到莲花城之后,倒也是觉得罗怙罗将佛陀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比之自己预想的还要好得多。

    他不可否认,心宗众弟子之中,能够治理如此庞大国都的人才屈指可数,而能够将国家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条,更是凤毛麟角,或许就算自己留守佛陀国,也未必能够比罗怙罗更加出色。

    却听得罗怙罗叹了口气,道:“反倒是提多罗吒你当年辅政之时,莲花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现在想来,你的罪孽,实在是罪无可恕。”

    罗多眼角抽动,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为自己留恋权位找寻借口,否则难以心安理得。”

    毗沙门笑道:“提多罗吒,你扪心自问,你的治国之才,当真能与罗怙罗相提并论?”顿了顿,叹道:“放眼心宗八部众,你们的武学天赋,难道又有谁能高过本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宗立宗数百年,但是直到如今,却依然只是拘泥于区区西域数十小国而已。”毗沙门淡淡道:“若非本王在西梁耗费心血,心宗在西梁都是难以立足……!”他望着罗多,淡淡道:“罗怙罗才干不在你之下,却要屈居你之下,任你驱策,本王武道天赋冠绝心宗,却不能尽修心宗武学,心宗落到今日之地步,你可知道究竟是何缘故?”

    罗多怒极反笑:“毗沙门,你武学天赋是否最强,本王不知,但是论起自以为是的功夫,普天之下恐怕是无人能及。”

    “哦?”毗沙门淡然一笑,“照你这般说,二十年之内,心宗西卷天竺,南占中原,那当然也是我的自以为是。”

    罗多神情一凛,毗沙门笑道:“你我都知晓,心宗当初能够在西域立足,便是经过一场又一场鲜血的洗礼才能够成功。只可惜占据西域之后,心宗便不思进取,自此停留在这弹丸之地,西进无门,东入无路。”他神情一冷,“这绝非大波罗居士愿意看到的局面,本王要继承的是大波罗居士的意念,将心宗传送到阳光下的每一寸土地。”

    楚欢听得毗沙门如此庞大野心,也是心下凛然,冷笑道:“毗沙门,你果然是丧心病狂,竟敢有此狂妄野心。”

    “心宗武学举世无双,只可惜心宗一直不曾善用。”毗沙门淡淡道:“若是能将心宗各部武学归于一统,定能让心宗武学有新的突破。多少年来,心宗的条条框框,就像牢笼一样,锁住了心宗的前途,到了如今,本王有责任来改一改心宗的规矩了。”

    罗多脸色冷厉,但此时却是对毗沙门无可奈何。

    “八部众传承至今,都是按照心宗法规去传承,虽然延续至今,却墨守成规,让众多有才干之士没有出头之地。”毗沙门声音淡漠:“便如罗怙罗,一身治国才干,却偏偏因为是罗汉出身,就只能在你提多罗吒之下,若非意外,他一身才干,只怕此生都会埋没。”他双眉微微上扬,“如果从此以后,佛陀国择才而用,海纳百川,必能让人才济济,这对心宗的传扬,有利无弊,最多五年之内,心宗便可以席卷整个西域,将西域诸国纳入心宗治下,整个西域一旦联成一体,西进天竺,要将之归为心宗之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罗多冷笑道:“你是想让佛陀国大动干戈,武力征伐天下?”

    “前方有两条路,选择其中一条路,走到尽头,发现已经无路可走,大可以调转回头,再走另一条路。”毗沙门道:“心宗自创立至今,在西域挣扎多年,最终还是通过鲜血安顿于西域。自此之后,再无征伐,心宗也再无进展。无论是天竺还是中原,心宗排除众多弟子传法,却终无所获,亦可见只靠几名佛徒传法,毫无用处。既然当年已经证明以鲜血可以让心宗立足,这条道路自然就是对的……!”

    “佛门有好生之德,严禁刀兵,远离杀戮。”楚欢冷声道:“你的所言所行,已经与佛家弟子背道而驰。”

    毗沙门摇头道:“你错了。心宗生死一战,佛宗天龙显身,神鸟下凡,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可是后人只记得他让心宗留存至今,佛宗天龙的金身法相,如今还矗立在佛殿之中。”淡然一笑:“本王如今所做的一切,或许有你们这样的人无法理解,但是百年之后,当心宗遍布天下之时,人们定然都会明白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而本王的金身法相,或许也将出现在佛殿之内。”

    楚欢只觉得背脊发寒,这毗沙门固然是狂傲至极,其野心之大,让人毛骨悚然,忍不住讥讽道:“毗沙门,你扪心自问,无论是天竺还是中原,你可有实力对付?即使真的有一天,你将西域诸国尽数归于自己控制之下,难道真的便可以凭借西域之兵横行天下?”他双目盯住毗沙门:“中原虽然征战多年,但是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而且居住着一群不屈服的人们,多少人也曾想过征服他们,却从无人可以做到。便是天竺,我虽未亲自前往,但相比起西域实力,只强不弱,你痴想妄想要利用西域之兵征服天下,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第两零八二章 金冠

    毗沙门立刻笑道:“阁下似乎忘记,就在数年之前,西梁大军横扫秦国西北,若非西梁储位内斗,今日的西北,恐怕早已经是西梁的国土。”

    楚欢一怔,立时便明白了毗沙门的意思。

    “西梁秣兵历马多年,虽然经过这一番内耗,但是涅磐重生之后的西梁,必将更是所向披靡。”毗沙门含笑道:“西梁王已经击败了叛逆,摩诃罗不久前已经兵败被抓,与他那些谋逆的党羽悉数被斩,古萨部族丢失了黑山,古萨大妃如今也是丧家之犬,放眼西梁,西梁王再无敌手。”

    楚欢其实之前也已经知道西梁战事风云变幻,如今的西梁王摩诃藏取得了连续的胜利。

    此前摩诃藏曾经一度在摩诃罗和古萨大妃的两路夹击之下,岌岌可危,甚至出现了严重的盐荒,为了平衡西梁的势力争斗,楚欢开通了盐马贸易,让摩诃藏不至于在短期内覆灭。

    只是摩诃藏的能耐显然超出了楚欢的预料,又或者说,楚欢高估了摩诃罗与古萨大妃联军的实力,如今西梁的战事已经是接近尾声,摩诃藏已经成为了西梁大草原名副其实的西梁王。

    楚欢很早就有预料,一旦摩诃藏最终取胜,利用数年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一旦中原还处于混乱状态,摩诃藏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毗沙门今日所言,倒更加应证了楚欢的猜测。

    毗沙门与摩诃藏私下达成了怎样的交易,现在也已经是不言而喻,楚欢甚至怀疑,今夜围攻的这些兵马之中,只怕就有不少西梁人在其中。

    罗多怒极反笑:“毗沙门,你异想天开,心宗数百年立下的法规,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扫视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冷笑道:“这些人无非是被你所蛊惑,只是害群之马而已。心宗八部弟子无数,到最后又有几人当真会追随你作乱?”

    毗沙门笑道:“提多罗吒,本王先前便已经说过,他们不是效忠于本王,而是效忠于佛母,佛母法旨,又有谁敢不遵?”神情一凛,“便是你提多罗吒,只怕也不敢违抗佛母法旨吧?”

    “佛母岂会任由你胡作非为。”罗多冷笑道。

    毗沙门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不入六道不死心。”转过身,冲着身后的罗怙罗微微颔首,罗怙罗转身向后方做了一个手势。

    楚欢和罗多对视一眼,随即向那边瞧过去,很快,便见到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群人来。

    前面两人身穿紫色长袍,头卷紫纱,行走之时,身姿婀娜,一瞧便知是女子,前后四名紫袍女步伐都是十分轻盈,而且步伐统一,四人之中,拥着一人,身形不高,却是一身色彩斑斓的袍子,头上更是戴了一顶金光闪闪的金冠。

    “那是……那是佛母?”罗多瞧见那身影,失声道:“那是佛母的孔雀霓裳!”

    “孔雀霓裳?”楚欢一怔。

    罗多解释道:“孔雀霓裳是佛母的盛装,普天之下,只有佛母才能穿戴此袍……那头上是孔雀冠!”

    楚欢盯住那边,只见到那头戴孔雀冠的女子脸上蒙了紫纱,但那金冠造型精致,正中间倒似乎真是孔雀式样的装饰。

    瞧了两眼,楚欢的眉角收缩,瞳孔微微扩张,禁不住道:“是……是小妹……!”

    他却是看出那女子行走的姿势,正是如莲。

    “你是说……?”罗多瞧向楚欢。

    楚欢点头道:“不错,绝不会有错,那是如莲,一定是……一定是如莲!”此时见到如莲,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四名紫袍女护卫着如莲走上前来,在毗沙门身边停下,毗沙门转身跪倒在地,恭敬道:“天部多闻毗沙门拜见佛母!”

    如莲只是静静站在那边,并不说话。

    毗沙门起身来,转向罗多这边,沉声道:“提多罗吒,你若还承认自己是心宗弟子,见到佛母,为何不拜?还不速速上前,拜见佛母!”

    罗多脸上肌肉抽搐,犹豫了一下,终是从巨石后面走出,楚欢见状,急道:“大哥,不要中计……!”此时却也是焦急万分。

    眼见得如莲落在毗沙门手中,楚欢自然想要从毗沙门手中救回如莲,可是他更加清楚,毗沙门布兵于此,那是铁了心要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干人一网打尽,他既想控制心宗,自然要将与他为敌的心宗部众置于死地,今次他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利用一切手段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