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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王爷的吩咐,你总不能违背的。”琳琅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柔声道:“而且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绝不要放过。”

    楚欢凝视着琳琅,没有说话。

    琳琅似乎看出楚欢心思,含笑道:“难道你还舍不得离开云山府这个小地方?”

    楚欢没有放开琳琅小手,道:“此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母亲身体弱,不能行远路,而且……而且我也舍不得你。”

    琳琅虽然勉强笑着,但是眼圈儿已经微微泛红,道:“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便知足了。父亲曾经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做大事要果断坚定,不能被儿女情长所拖累……你尽管去,楚妈妈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必担心。”

    楚欢摇头道:“若真是要往京城去,我先要做完一件事。”

    “什么?”

    楚欢凝视琳琅,郑重道:“琳琅,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琳琅娇躯一震,随即眼眸子满是幸福之色,她咬着红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摇头叹道:“且不说范家还有婚书在手,你成为王爷的护卫,前程似锦,我……我是配不上你的。”

    “不要胡说。”楚欢脸色沉下去,“婚书之事,我立刻就去范家商议,他们总不能一直捆着你。只要你同意,我今日便回去与母亲说,进京之前,将你迎娶过门。等我到了京城,安顿妥当,便接你们进京……酒坊这边,你安排妥当,偶尔回来看看就好。”

    琳琅心情复杂无比,珠泪滚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欢起身道:“今日我便去往县城,找范家摊牌。”

    “不要。”琳琅一把抓住楚欢的手:“你若自己前去,名誉受损,说不得连进京之事都要出麻烦。你……你先别急,我自有计较。”拉着楚欢坐下,才柔声道:“你放心去吧,只要你有这句话,我一直等着你,这边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就好。”

    “可是……!”

    “你听我的就好。”琳琅柔情无限:“你心中有我,我已经十分欢喜。父亲留下和盛泉,如今又夺了御酒之名,各般事情,没个一年半载是理不顺的……!”她带着温柔笑意看着楚欢,轻声道:“你若真是怜惜我,便给我一年时日,让我将和盛泉的事情好好理顺,那时候若是……若是你还愿意娶我,我便嫁给你,你说好不好?”

    楚欢皱起眉头。

    其实楚欢不是傻子,他能够理解琳琅的良苦用心,一年之约,实际上就是给楚欢认真考虑的时间。

    他沉吟着。

    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太过清晰地规划,更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陪伴琳琅好好度过这一生。

    若是现在将琳琅迎娶过门,固然给了琳琅名分,但是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让琳琅一直幸福。

    “你不用多想。”琳琅另一只手也握住楚欢手,柔声道:“你入京之后,一定会有很好的前程,我知道你一定会光宗耀祖。”

    楚欢温和一笑,想了想,终于道:“你……愿意等我一年?”

    “是你等我一年。”琳琅嫣然笑着:“只要你愿意等,等我将和盛泉打理的顺畅了,我……我便嫁给你。”说到这里,妩媚俏脸微微泛红。

    楚欢握紧琳琅小手,肃然道:“琳琅,那你和我约定了,一年之后,我娶你,你嫁我,谁都不许反悔。”

    琳琅伸出一根小手指,楚欢明白意思,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琳琅嫣然笑道:“拉钩之后,便要信守约定,可不许反悔,谁若是反悔,谁便是小狗。”

    楚欢哈哈一笑,道:“好,谁若反悔,谁便是小狗。”

    ……

    ……

    黄昏时分,云山府一条人迹不多的街道上,一名女子穿着粗布裙子,头上戴着灰色的头巾,手里提着一只篮子,低着头顺着长街拐到一条胡同之内,前后看了看,才敲了敲胡同中间一闪小矮门,小门打开,这名如同丫鬟般的女子一闪身便进了屋内,动作敏捷。

    门后是一处小院子,十分阴暗,院子当中竟然摆了两具棺材,棺材尚未上漆,似乎刚刚造出了框架,一名小个子引着女子进入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进到屋内,便看到五六具棺材横摆着,棺材之间的距离狭窄,却能容人通过。

    女子很熟悉地从棺材之间穿过去,转到棺材后面,墙边又有一扇门,她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屋内立时传出警觉声音:“是谁?”

    女子抬手拉下了头上的灰头巾,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她将篮子放在一旁,手中多了一根钗子,盘起头发,然后用钗子定住,看上去妩媚婉约,虽然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却也难掩她的丽质,只是表情却未免冷淡了一下,轻声道:“五哥,是我!”

    房门打开,一张脸孔显出来,这人左眉之上有一道不大的红色胎记,四十岁左右样子,看到这女子,道:“黛儿,你回来了。”

    这女子,竟豁然是上次从黑水山逃脱的林黛儿。

    林黛儿进了屋内,这屋里的窗户用木板顶上,屋内封的十分严实,一张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桌子边上,做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却正是被称为道使的侯幕信。

    林黛儿进到屋内,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她动作爽快利索,大有江湖儿女的爽利,好不拖拖拉拉,开门见山道:“我去看了一眼,北门守卫不多,可以从那里突围出去。”看向红色胎记的汉子薛青山,道:“五哥,弟兄们都安排的如何?”

    薛青山肃然道:“都已经按照计划布置下去。既然北门可以突围,那么我马上派人知会城外的弟兄,让他们就在北城门外十里处接应。”

    林黛儿微点螓首,随即道:“明日趁乱之际,不要管其他,先救下二叔和天佑哥,按照咱们商量好的线路撤退。”

    薛青山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黛儿,你可下定决心了?”

    林黛儿轻叹道:“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官府张贴榜文,更是将处斩人犯的图像都画出来张贴在外,他们险恶用心,黛儿又岂能不知。但是明知二叔和天佑哥行将问斩,我……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薛青山道:“黛儿,你知道五哥的意思。你要救人,五哥绝无二话,只是这次劫法场,凶险难料,一切让五哥带人去干,你如今是咱们歃血会的主心骨,万不能有失,可留在这里等待消息。若是成了,你们再找时机出城,若是……哎,若是失手,你就在这里躲上一阵子,等事情平息之后,再离开这里……!”

    林黛儿柳眉蹙起,娇容严肃,摇头道:“五哥,你不用多说,黛儿心意已决,若是你们都有事,黛儿便算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这一次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咱们也一起死了。当初歃血会饮血为盟,黛儿年纪虽小,却也破指饮血,那是发过誓言,有难同当,黛儿绝不会让你们冒险,自己却躲在一旁看热闹。”

    薛青山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五哥也就不劝你。”

    侯幕信面具下的双眸却有些恼怒,但却又带着一丝惊恐,终于开口道:“黛……黛儿,你可不要胡来。你这般做,一旦失手,便会暴露了咱们的行踪。你一意孤行,如此大事,事先却不容我向天公禀报,日后被天公知道,你……你可想过后果?”

    “住嘴。”林黛儿娇声斥道:“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侯幕信颇有些恼怒,道:“好,既然没有我说话的地方,那你们给我解药,让我离开这里。你们不听道门号令,擅自行动,已经是违背誓言……!”

    “违背誓言?”林黛儿抬起手,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狠狠插在桌面上,俏容如霜:“当初招揽我们歃血会,你们是如何说的,你可还记得?”

    侯幕信不言。

    “你不记得,本姑娘可还记得一清二楚。”林黛儿冷笑道:“我们有难,你们会出手相助,视我们为同门兄弟,他日更会助我们铲除奸凶。二叔和天佑哥落到官府的手中,还不是因为听从你们的吩咐,为你们办事,却不小心落入了官府之手。可是你们却是如何做的?你们说有难相助,可是二叔和天佑哥被关进大牢之后,也没见你们有人出手相助,如今我们自己兄弟来救,不求你们帮忙,你还以道使的身份百般阻挠,你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七六章 刑场

    侯幕信见林黛儿俏脸如霜,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声音软下来,道:“黛儿,我也是为大局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是要做大事,若是因为这点小事……!”

    “住口。”林黛儿神色更冷,冷笑道:“小事?在你眼中,二叔和天佑哥的性命是小事?”

    侯幕信只想掌自己的嘴巴,他本想劝说林黛儿,这话说出来,口不择言,却让林黛儿更加恼了,连忙道:“黛儿,你误会了,我……哎。黛儿,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道门在西山道扎根不深,尚在秘密发展,官府甚至不曾察觉,若是此番动手,无论成败,势必暴漏,官府一旦得知,日后在西山道发展便十分困难。最紧要的是,不管这次是成是败,你不告道门,擅自行动,势必会让天公震怒,到时候……到时候……哎……!”

    说到这里,一副担忧之色。

    林黛儿淡淡道:“没有二叔和天佑哥,便没有歃血会。没有歃血会,又如何为你们道门利用?二叔和天佑哥虽然是道门中人,但是首先他们是歃血会的人。”

    侯幕信还不死心,劝道:“黛儿,这一次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也不会向天公禀报。此事从长计较,我去劝说天公,让天公想办法,到时候必有办法救出二当家。否则天公震怒,道门一定会按照道门教条惩处你,那时候我想救你也是不成的。”

    “教条?”林黛儿不屑冷笑:“你道门有道门的教条,我歃血会也有我歃血会的规矩。侯幕信,本姑娘实话对你说,歃血会的兄弟,素来是同生共死。你虽然是道门中人,但是也是以道使身份加入了我歃血会,便是我歃血会的一份子,你若是存有二心,本姑娘认得你,歃血会的规矩可是不认得你。”她玉手探出,将桌上的匕首拔出,森然道:“行动在即,你几次三番惑乱人心,百般阻扰,那是与弟兄们的心思背道而驰,你可是想尝尝我歃血会的规矩?”

    林黛儿美丽的眼眸子中带着杀意,侯幕信对这个妖娆妩媚却又雷厉风行的女阎王可是真的有些害怕,苦笑道:“罢了,你们要做什么,我也不管了。只是你又何必给我下药?”

    林黛儿淡淡道:“因为本姑娘信不过你。”

    侯幕信脸色骤变:“你……!”

    “本姑娘担心你通风报信,坏了大事。”林黛儿冷笑道:“给你下药,只是为了防备你。”

    侯幕信有些恼怒道:“林黛儿,你……你这是不将我当成自家人。”

    “本姑娘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林黛儿毫不客气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自家人,好,本姑娘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本姑娘知道,云山府城,有你们的人,本姑娘正愁人手不够用,你若是真的将我们当成自己人,便拿出几个人来用。”俏脸如霜,淡淡道:“其实这也是帮你自己,咱们是同生共死,这一次若是失手,就不出二叔和天佑哥,咱们也要陪他们一起死,你自然也不能例外,毒性发作,不会有人帮你解毒。若是得手,你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或许本姑娘还能拿出解药来,所以……你最好还是盼着咱们明日一切顺利!”

    侯幕信咬牙道:“林黛儿,你一定会后悔的。”

    ……

    ……

    云山府多日之前就在城中四处张贴了告示,将要处斩一批乱党,甚至将一干乱党的形貌都画了出来,张贴在外。

    以乔明堂为首的云山官府却是周密部署,数千禁卫军已经分布在城中各处。

    刑场设在西城菜市口,天刚亮起来,菜市口就已经搭建起了刑台。

    如今大秦国不少地方时起骚动,特别是河北道和江淮道,乱党已经形成了气候,对大秦帝国的稳定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百姓们或许不知,但是朝廷官员不少都知道,河北道青天王作乱,河北道六州之地,只是几个月时间就被青天王的人马席卷,半个河北道沦陷在义军之手,朝廷震怒,一道旨意下去,西山道第一个人头落地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河北道的总督。

    治理一方,却让乱党形成气候,而且连丢三州之地,皇帝陛下自然是无法容忍,一面斩杀河北道总督,一面派出修罗枪韩三通率军平叛,如今河北道虽然义军受挫,但是他们化整为零,却并没有被打垮,随时都可以死灰复燃。

    河北道总督被斩,这自然也让大秦其他各道的总督引以为戒。

    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河北道总督,所以各道对于乱党的出没是十分的重视,此番通州之事,实际上已经让乔明堂感到了某种危机,他势必是要在乱党形成气候之前,将之扼杀在萌芽之中。

    徐从阳此番前来,就是要巡查西山道乱党事宜,处斩人犯,他自然要出现。

    早上的天气还看不出有何异常,临近中午,天色却已经变得有些阴暗,瞧那模样,倒似乎有一场大雨要降下来。

    午时处斩,徐从阳的马车在午时之前,便已经来到了西街菜市口,刑台早已经搭建完毕,八名刀斧手横于刑台之上,坦开胸膛,杀气盎然。

    邢台四周,禁卫军兵士都是甲胄在身,衣甲鲜明,持枪佩刀,威风凛凛,形成一圈钢铁人墙,前来观看处斩的百姓都被拦在外面,距离刑台颇有一段距离。

    云山府并非没有处斩过人犯,实际上每个月都会有死刑犯被处决,但是这回一次性要处斩将近二十名人犯,那却是并不多见。

    徐从阳在乔明堂的陪同下,来到了主台,这里已经摆放了桌椅,距离刑台更远,主台四周更是精锐兵士把守。

    坐下之后,徐从阳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微皱眉头,压低声音道:“似乎还是多了一些。”

    乔明堂立刻凑近道:“大学士,我们已经控制了人数,若是人数太少,反而显得是早有准备,那帮乱党未必会上钩。”

    徐从阳微微颔首,抚须道:“真要有乱党劫法场,尽可能不要伤到百姓……!”

    乔明堂笑道:“大学士放心。”

    其实徐从阳这话,“尽可能”三字已经是有所暗示,若到时候真有大批的乱党前来劫法场,为了将乱党一网打尽,便算伤到百姓,那也是无可奈何可以理解之事了。

    徐从阳端起奉上来的茶水,抬头看了看天色,乔明堂却是瞅了徐从阳身旁的一名护卫一眼,那护卫神情淡定,目视刑台,不动声色。

    忽听得人人群之中一阵骚动,一队兵士已经从街口行来,在人群中驱开一条道路,在守备森严的禁卫军兵士簇拥下,囚车如同一条长蛇来到了法场。

    囚车之中的囚犯,清一色都被戴了黑色的头戴,身着白色囚衣,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貌,车行辚辚,到得刑台边上,便有兵士从囚车中拖下囚犯。

    囚犯们都是被戴了铁镣脚镣,共有十七名囚犯被押到了刑台之上,刑台边上一名禁卫军校尉沉声喝道:“都跪下!”

    这些囚犯,那都是不曾招供的重刑犯,身上都是铁骨,一声厉喝,却无一人跪下。

    囚犯身后的兵士立刻抬脚踹向囚犯的膝弯,不少囚犯被踹倒下去,但很快便挣扎起来,顽固无比,徐从阳皱起眉头,刑台上的兵士们拳打脚踢,甚至用刀背猛砍囚犯膝弯,终究是将这十多名囚犯按倒了下去。

    乔明堂此刻却是扫视了四周,见到四周并无异动,一切风平浪尽,只有刑台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不由皱起眉头来。

    今日的陷阱,那是花了大心思布下,就是要引乱党上钩,若是乱党不上钩,那一切可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白费心力倒也罢了,乔明堂最担心的便是断了追查乱党的线索。

    通州一案,泾江绑架一案,两件案子到如今都没有可用线索,今日若是乱党上钩,那两件案子不但有可能眉目尽显,而且大可利用这次机会给予西山道潜伏的乱党以重大的打击,但是如果乱党真的有察觉,并不上钩,那西山道的隐晦便难以消除。

    乔明堂心里盼着乱党来劫法场,甚至心里有些发急,但是面上倒是镇定无比,徐从阳在旁已经轻声道:“乔大人,可以摘下头套,也让人看看他们的长相。”

    乔明堂立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