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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启禀王妃,西苑的两位姨娘来给王妃敬茶了。”梦兮从门外走进来,笑嘻嘻地说,偷偷观察慕含章的反应。

    “嗯?”慕含章闻言不由得微微蹙眉,成王有一个侧室两个妾,这在婚前他就是知道的,如今两个妾都来敬茶了,那个“善解人意,进退有度”的侧夫人怎么还没来?这是在向他示威,还是在试探王爷的态度?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女人们的小伎俩,真是无聊透顶。起身更衣,让两个妾在偏厅候着,慕含章不紧不慢的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常服,头上也没戴冠,就让兰亭拿同色的发带随意的系了,方叫两个妾室进来。

    芷兮看着眼前的状况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这侧夫人莫不是跟着王爷去送客了吧?面上却是笑着给慕含章介绍。身着鹅黄衣裙,长相柔媚的是王姬柳氏,碧色衣裙,娇小机灵的是侍妾李氏。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王爷妻妾的称谓:(资料来自百度)正一品   【正王妃】简称:王妃    正二品   【侧夫人】简称:夫人     正三品   【妾妃】  正四品   【王姬】正五品   【侍妾】正六品   【卑妾】“弟胥”的说法源于洛冰凌大人的《宫嫁》,因为很喜欢这个称谓,又想不到其它合适的,就拿来用了~ps:后院的女人就是炮灰,咱们景韶是坚决不会出轨的,握拳~

    ☆、第七章 回门

    “妍姬拜见王妃,王妃请用茶。”王姬柳氏盈盈拜倒,给慕含章磕了个头,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杯盏,双手奉上。一张妩媚的脸却是低眉顺目的没什么表情。

    慕含章抿了口茶,赏了她一串南海珠,待她接了方叫了起。

    “奴婢给王妃磕头,恭贺王妃新婚大喜。”轻灵欢快的语调,一听就十分讨喜,李氏是侍妾,不能自称名,要称奴婢。不过她本就是丫环出身,这一声奴婢说得倒是极为顺口。

    “起来吧。”慕含章放下茶盏,赏了李氏一对金雀釵。女子的饰物,他的“嫁妆”中自然是没有的,北威侯府的人也不会给他置办,这些都是他的生母在出嫁前一晚偷偷给他的,怕他被妾室们看轻了。

    梦兮瞧着王妃出手如此阔绰,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心只得敛了下去,心道难怪别人说娶个庶子比娶个嫡女还值钱。嫡女出嫁只能得一份嫁妆银子,庶子出嫁却是能分到该分的一份家产的。

    慕含章垂目,缓缓道:“我是男子,以后你们做事说话就要守礼,晨昏定省只需来请安便是,其他的不需你们伺候。”清润的嗓音十分好听,不紧不慢的节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两人忙福身应是,李氏也收起了嬉笑的嘴脸。

    “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慕含章淡淡地说道。

    柳妍姬看了李氏一眼,李氏转了转眼珠子,笑着道:“谢王妃,只是夫人还没来,奴婢们就在门外等等,好一起回西苑。”好戏还没看完,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慕含章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女人们的弯弯绕绕,使他隐隐有些不耐,刚要让她们去偏厅候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妾身还没见过王爷这般过……”

    声音越来越近,就见景韶先迈了进来,脸上隐隐有着笑意,待看清了屋中的人,立时冷下脸来。

    难怪半路上遇到侧室非要跟他一起走,却原来是拜见王妃迟了拿他做幌子,妾室都到了她还未到,这是摆谱给谁看?原本因为跟哥哥畅谈了一下午而雀跃的心情,顿时被宋凌心给搅合了。

    景韶表情的变化自然落到了慕含章眼中,心道这侧室果然是挺受宠的,忍不住抿了抿唇。

    “妹妹们都到了呀!”身着明艳水粉衣裙的宋凌心故作惊讶的说了一句,走到慕含章面前福了福身,“因送皇子妃来迟了,还望哥哥莫怪。”

    哥哥……

    慕含章听到这个称谓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跳,论理侧室是可以叫正妻“姐姐”,但他是个男的,就该叫“哥哥”,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以后还是叫王妃,不许叫哥哥。”不等当事人说什么,景韶已经先行开口。

    “王爷?”宋氏听得此言,委委屈屈地看向景韶,叫哥哥是她身为侧室的特权,王爷这般要求,就是在王妃面前打她的脸。

    景韶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委屈,心中嘀咕这“哥哥”的叫法好像叫情郎一般,怎么听怎么扎耳。说罢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兀自倚在了软榻上,拿起慕含章看了一半的书看起来。

    宋凌心讨了个没趣,只得乖乖地蹲身给慕含章行半礼,敬了茶。慕含章给了她一对翠玉镯子,成色和样式皆为上品。宋氏看了,心中微讶,暗道这北威侯庶子莫非在侯府竟不是传闻中那样不受待见?

    慕含章可不管这些女人怎么想,训诫两句就让她们回西苑去了,虽说这些妾室都长得不错,但椒兰脂粉都是自己丈夫的女人,想到这里心中就十分别扭,再美的女子也欣赏不动了。

    屋里终于清静下来,慕含章觉得面对一会儿这些女人比读一整天书还累,见书被景韶抢了,便让兰轩去另找一本来。

    “少爷,《碧水经注》在库房的大箱子里,天黑了不好找。”兰轩犯难地说。

    建王府的时候自然不会给“王妃”留有书房,他的书多,卧室里只能放几本常看的,其余的都在库房里。

    慕含章轻叹口气,摆摆手道:“罢了,去小箱子里随便拿一本来吧。”这兰轩实在不会说话,说得这么直白就好似自己示意她在王爷面前抱怨一般。

    景韶抬起头,看到他眉头轻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不必找了,我就是随便看看。”说着伸手要把书还给他,慕含章只得走过来接着,却不料被景韶一把拉到软榻上。

    慕含章不防备,被拽得趴到了景韶身上,顿时红了脸,忙挣扎着起来:“王爷!”

    景韶笑着坐起来,揽着人家的腰不放:“坐榻上,咱们一起看。”

    芷兮见了,偷笑着带丫环们退了出去,慕含章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身后的人似乎毫无所觉,还把下巴放到人家肩膀上:“下午身上还难受吗?”

    搁下巴的地方痒痒的,慕含章不自在地动了动:“好多了。”

    “那些妾侍不必放在心上,李氏是我小时候宫里给安排的,妍姬是去年大皇兄送的,我一直就没动过她。”景韶把怀中人向上抱了抱,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减少腰股的负担。

    原本觉得三妻四妾没什么,但如今面对着君清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黑眸,景韶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自动自觉的开始老实交代。

    慕含章转过头去看他,这人是在帮他了解内宅女人的真正地位,好让他方便管制?虽然他对于管制这群女人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这对他在这里的生存的确很有用,思索了片刻,缓声道:“今日皇子妃到来,是臣疏忽了,幸得侧夫人机警,才没有怠慢兄嫂。”

    “哈哈,我也把嫂子给忘了,晚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景韶想起自己今日与哥哥在书房把话都说开了,脸上又浮现出笑意。

    看来是宋氏自作主张了,慕含章了然。

    景韶低头见怀中人兀自敛眸思索,才想起来他刚才在夸宋凌心,脸上的笑意登时散了个彻底,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君清都夸过他机警:“宋凌心她爹是兵部侍郎,我是因为出征打仗怕人使绊子,才抬她过门的。”

    这般说着,语气不由得越来越冷,上一世他被众人陷害,已经升至兵部尚书的宋安却一直缩着头不肯为他辩驳一句,最后还用手段骗了封休书保全他的女儿,而那个女人也是逃命似的离开了王府。猫犬尚且知道拼死护主,而那个女人,若不是女子揭发丈夫要坐牢,想必早就拿着他的罪证到父皇那里表功去了。

    慕含章静静地听着他说话,自然听出了他对宋氏的不喜,那双俊美的眼眸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落寞,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眼尾,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景韶因为怀中人的动作惊喜不已,却不敢乱动,看着他像猫一样试探着摸自己的脸,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奈何那人只是把指尖放在自己的眼角便不动了,景韶忍不住微微偏头,在那柔软的掌心落下一个轻吻。

    “嗯……”慕含章回过神来,轻呼一声,似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缩回手,人也从软塌上跳了下去,“明日还要回门,早……早些歇息吧。”故作镇定地说完这番话,转身就回了内室。

    景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闷笑出声,起身也跟了上去。

    “殿下,今日妾身真的不是有意的。”回皇子府的马车上,萧氏忐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景琛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你且记着,景韶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许任何人用任何手段毁了他。”就算是父皇也不行!最后一句没说出来,萧氏自是听出来了,连忙应是,心中却是担忧不已,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可不一定领情。

    景琛想着弟弟在书房说的话,不由得欣慰一笑,自家的小韶儿,终于长大了。

    三朝回门,成王夫夫俩早早起来梳洗。

    “王爷……”坐在马车上,慕含章犹豫着开口,抿了抿唇,又把话咽了下去。

    “嗯?”景韶转头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伸手把他紧握的手握到掌心里,“君清,你记不记得我昨天说的话?”

    慕含章抬头,正对上了景韶满是温柔的黝黑双眼,心中骤然轻松下来:“我父亲若是提起江南盐引的事,王爷……莫要答应。”

    盐引?景韶经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当年北威侯确实想借他的手搭上盐路的生意。盐,自古以来都由官府控制,确切的说,是控制在几个封疆大吏手中。江南是出盐的地方,江南总兵又与他交好,所以想借他搭上盐路的人自然不少,只不过……这也是他当年的罪状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个王府的分布不知道大家看明白了没,就是说原本应该住在西苑的王妃,住在了王爷的东苑,所以王爷从此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第八章 侯府

    “竟真有人不向着娘家的。”听得慕含章的话,景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又开口调笑。

    慕含章把手抽了回来,转头去看窗外不理他。

    景韶笑了笑,索性在宽阔的马车上躺倒,叹了口气道:“我做事向来欠考虑,君清以后一定要多提醒我,否则我这脑袋迟早给自己玩丢了。”

    慕含章沉默半晌,在景韶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他轻声应下了。于是,景韶便像一条大蛇一样扭动着挪到人家身边,伸臂圈住了那劲窄的腰身,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君清,你跟我说说侯府的状况吧,我也好有个应对。”

    被身后的大脑袋蹭得僵直了脊背,慕含章只得转过身来把贴在身上的人撕下去,景韶便很自觉地放开手,顺势把脑袋放到人家腿上。

    “……”低头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家伙,慕含章只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侯府中人口众多,慕含章的父亲是现任的北威侯,因为老夫人还在世,也就没有分家,几个叔伯也住在侯府里。他们这一房子嗣并不多,北威侯夫人有一双儿女,然后就是他这个庶子,其他的妾室都没有子嗣。

    “那你爹倒是挺专情。”景韶仰头看他,刚好看到下巴的优美线条和上下滑动的精致喉结。

    “或许吧……”对这个话题慕含章并不想多说,“家里人口复杂,若不乐意应付,只管不理会就是了。”这两天他发现景韶对于接人待物,特别是这些权贵们的弯弯绕并不擅长,忍不住又交代两句。

    自己是个王爷,谁还能欺负了不成?景韶想笑他多虑,话到嘴边却变成:“我知道了。”

    不多时北威侯府就到了,两人整理一下衣襟,相携走了出去。慕含章挣了挣被景韶攥着的手,奈何争不过他,又不能有大动作,只得由着他。

    “臣慕晋,携北威侯府众人,恭迎王爷王妃!”北威侯慕晋站在最前面,带着众人跪下行礼叩拜。

    本来回门是该新姑爷拜见岳父岳母的,但若是皇室中人,岳家人反过来要拜见新姑爷。

    慕含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叔伯兄弟,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好在景韶一直握着他的手,仿佛在告诉他“别怕,我给你撑腰”。以前总想着考取功名,好让这些人能高看他一眼,如今看来,这个目标似乎已经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达到了,最起码,现在这个北威侯府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感觉到那人慢慢的回握,景韶眼中浮现出笑意,朗声让众人起身,然后北威侯领着他们进入府内。

    慕晋的兄弟们多为庶出,不能继承爵位,所以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嫡长子慕灵宝,前年已经请旨封了世子。

    慕灵宝长得白白嫩嫩,可能是刚过完年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发福,慕晋陪着景韶,他便走在慕含章身边:“二弟一会儿宴席是去内院与母亲同坐还是跟我们在前院呀?”神情是一贯的倨傲嘲弄。

    “兄长身为世子,这些礼节该是比小弟更清楚才是。”慕含章也不看他,端着架子缓步朝前走。

    慕灵宝看他通身的穿着、气度,只恨得牙痒痒,心道这小子莫不是歪打正着掉进福窝里了?

    慕晋瞪了自己长子一眼,笑着对景韶道:“时间还早,请王爷与微臣去前厅用茶,让王妃去见见他母亲,再来前厅开席。”

    景韶看了身边人一眼,见他颔首,便慢慢放开了握着的手:“你还病着,莫要太累了。”

    “是。”慕含章应了一声,朝他轻轻的笑了笑,跟着慕灵宝到后院去了,芷兮、兰亭等几个丫环并两个小太监也跟在后面,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两人从下车后的一系列作为自然都落在慕晋眼中,颇为惊讶地发现慕含章非但没有被迁怒,反而很是得宠。北威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于靠王爷找生意门路的事更加有把握了些,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加灿烂几分。

    “呦,瞧瞧,我们的王妃回来了。”这声音一听就是那个多嘴的三婶,慕含章也不理会,径直走到正屋里去,在门前站定。

    “王妃回门,各位夫人小姐行半礼即可。”芷兮站在慕含章身侧,颇为气派地对众人说道。

    屋里的婶娘、堂姐妹们皆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已经是正一品的成王妃,而不是那个不受宠的庶子了。

    北威侯夫人杜氏笑了笑,从主位上站起来,带着众女眷福身行礼:“恭迎成王妃回门。”

    “母亲请起。”慕含章上前扶起嫡母,让其他人也起身。

    对于慕含章的态度,北威侯夫人很满意,反手拉住他的手让到主位上与自己平座。慕含章环视了一圈,北威侯夫人身后站妾室,四个姨娘有三个都在,唯独缺了他的亲娘。

    “在王府过得可习惯?”杜氏也不急着说他亲娘的事,亲切地问起嫡母该问的话来。

    “回母亲,一切都好,”慕含章心中担忧,却是不能直接问出来的,那样是对嫡母不敬,“母亲近来身体可安康?”

    杜氏生了小女儿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比一般的妇人看起来要瘦许多,所以即便是笑起来也有几分凌厉:“亏你有孝心,我身体挺硬朗的,只是邱姨娘前日就病倒了,没她在身边,我是做什么都不便宜。”

    慕含章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面上却是不显:“有母亲的关照,姨娘定然会好起来的,王爷刚好让儿子带了些雪参回来,给母亲和姨娘们补补身体。”说着,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一盒雪参呈了上来。

    北威侯夫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笑着让丫环接了:“侯爷交代了让你午时去前厅赴宴,我们一群女人你呆着也没趣,趁这会儿去看看邱姨娘吧。”

    待慕含章带着下人离去,北威侯夫人的脸立时冷了下来。

    “呦,这小子翅膀硬了,知道用王爷威胁嫂子了。”三夫人冷笑着说,讨好地看向主位上的人。

    “翻腾不出什么来的。”杜氏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慵懒地站起身,“走吧,咱们也准备开席。”

    景韶负手站在北威侯的书房里,对墙面上的一幅画颇感兴趣。长长的画卷占了半面墙,上面画了九把兵刃,上题一行字:“……以为宝器九……刀三,一曰灵宝,二曰含章,三曰素质;匕首二……因姿定名,以铭其柎”。

    “王爷也是爱兵器之人吧?”慕晋笑着道。

    “宝器认主,不是自己的,便只能玩赏,不能杀敌。”景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北威侯。

    “王爷果然是个中高手,”慕晋笑了笑,没有再接景少的话头,岔开话题道,“含章自幼不爱兵刃,又木讷口拙,若有做的不当的,还请王爷莫要跟他计较。”

    “君清很好。”景韶淡淡地说了一句,转头又去看墙上的画,中间那把含章宝刀,流光溢彩,艳若丹霞,与素质宝刀交叉而放,上题八字“含章素质,冰絜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