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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0节
    这是这些年景国官民经常讨论的话题。

    一开始,这个问题的答案大都是即便没有方运,也会出现张运李运,让景国延续下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景国人的答案开始慢慢变化。

    到了今天,这个问题的答案趋向一致。

    若没有方运,景国已经亡国。

    方运冷冷地看着盛博源,道:“你哪来的勇气说,我一人所受之害,轻于一国所受之害!”

    强大的自信让方运如同化为巨人,俯视文武百官。

    盛博源本想强辩,但嘴唇微动,连反驳的语气都没有。

    因为他的内心知道,方运现在对人族的价值,已经超过整个景国!

    景国灭了,方运或许可以复国,但方运没了,景国甚至人族都不可能再出现一个。

    文武百官望着方运,发自肺腑地敬畏,普天之下,除了众圣,也只有方运一人能说出此话。

    过了好一会儿,盛博源道:“方虚圣误会本官的用意。本官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杂家不动用圣道镇封,我们便要力保您不受影响,若是杂家要动用圣道镇封,我们也不能让您受到半点伤害,但需要您假装认错道歉而已。您精通百家之术,完全可以使用城下之盟、兵不厌诈等一些手段规避,不会影响自身。拔一毛而利景国,想必方虚圣不会拒绝。”

    许多官员默默看着方运与盛博源,实际上,盛博源的话很中肯,也说出了大部分官员的心声,他们是不希望方运认错,但是,若因为圣道镇封认错,也不算什么,没必要硬抗。

    “不好意思,我方运至今学不会为别人的错误道歉!”方运做出了抉择。

    盛博源怒道:“好!好!好!拔一毛而利景国,方运不为!老夫先前那般维护你,只要圣道镇封不出,老夫甚至做好当你方虚圣走狗的准备,以全仁义。不曾想,你却如此爱惜羽毛,一毛不拔,眼睁睁看着全景国陷入危机,眼睁睁看着那些对你掏心挖肺的景国杂家官员被一一镇封!自此以后,本官与你恩断义绝!”

    方运毫不客气讥讽道:“我与你,从未有恩,亦未曾生义,何来恩断义绝之说?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盛博源怒极反笑,道:“诸位同僚,你们看到了吧?明明身体受损,文宫难复,宁可苟延残喘,也不为景国出力,如此自私自利,这才是方运的真面目!”

    “你,终于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方运盯着盛博源,双目幽深。

    第2495章 首次表决

    盛博源呆在原地,面色变幻。

    不仅是盛博源,一些官员脸上同样浮现羞愧之色。

    至于其他官员则泾渭分明,要么一脸平静,要么一脸愤怒。

    盛博源还是暴露了许多人内心的想法。

    为了避免圣道镇封,牺牲一个重伤而且文位很难更进一步的方运,不算什么大事。

    盛博源沉默数息,道:“方虚圣您误会了,老夫并非那个意思。老夫只是纯粹认为,为了全景国,您认错的代价小,但收获却很大。”

    “代价与收益,不是由你决定。”方运冷漠地看着盛博源。

    “老夫不与你争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既然方虚圣您不愿意认错,那我们只能通过牺牲其他利益来与杂家交易。”盛博源道。

    方运缓缓道:“崽儿卖爷田不心疼。”

    “你……”盛博源没想到方运竟然如此无礼。

    其余官员看得无可奈何,有的还在暗笑。

    张破岳笑着道:“话糙理不糙,杂家想要获得的,基本都是方虚圣打下的,谁要是不分好歹出卖景国利益,当然就是崽儿卖爷田不心疼。”

    盛博源突然感到有些疲惫,他没想到,方运竟然是一个如此不顾大局之人,和以前他心目中的那个方运完全不同。

    在盛博源的心里,方运虽然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但很少做自私的事,向来大公无私,但今天,方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为了景国二话不说牺牲自己。

    盛博源轻叹一声,道:“算了,既然老夫说服不了方虚圣,那便根据方虚圣所言,直接表决吧。凡是内阁诸相、内阁参议与内阁学士,皆可参与匿名票决。若有三分之二的内阁成员同意,则进行和谈,否则放弃和谈。方虚圣已经表明态度,不适合主持此次票决,还请杨相操劳,主持此次票决。”

    杨旭文没有立刻答应,他和所有官员一样,看向方运。

    没有人可以绕过方运来决定票决。

    方运道:“那就请杨相主持此次票决。”

    杨旭文点点头,道:“那老夫便主持此次票决,请诸位内阁成员出列。”

    随后,所有的内阁成员走出官员队列。

    其余官员看着这些内阁诸相、参议和学士,双眼微微放光。

    以前的内阁成员算是半荣誉的,因为有些老臣或少数官员虽然获得内阁加衔,但他们本身权力很小。

    自从方运革新内阁之后,重新调整,现在只有在职的官员才能获得内阁加衔,而且获得内阁加衔后,有着明确的好处,除了各种待遇增加,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参与票决,真正决定景国的走向。

    杨旭文手持官印,先是说明了票决的过程,最后让所有内阁成员手持官印,决定是否同意与杂家和谈。

    内阁票决源自圣院,所以同样用竹牌表决。

    就见内阁成员将手放在官印之上,接着,一块又一块青色的竹牌在杨旭文面前立起,其中正面朝前表示支持和谈,背面朝前表示反对和谈,平放则表示弃权。

    内阁只有三相,参议只有二十余人,但内阁学士目前的总数超过两百人,都是景国各地实权官员。

    最后,票决结果出来。

    十七人弃权,三十九人反对,一百九十三人支持。

    看到这个数字,许多人的面色非常古怪。

    内阁革新后,方运利用自己的权力将许多方党成员纳入内阁之中,封为内阁参议或内阁学士。实际上,方党在内阁占据的总人数超过五十,接近四分之一,是当之无愧的大势力。

    但是,目前来看,必然有一些方党之人支持和谈,与方运的态度相反。

    这就变得非常有趣,不知是方运不想强行逼迫方党成员完全遵从他,还是方党之中已经有人暗中反对方运,抑或是方党之人是出于公心才赞成和谈。

    杨旭文看向方运,道:“方相可有话要说?”

    左相与国君皆有否决票决重新表决的权力。

    方运摇摇头。

    杨旭文望向垂帘之后,道:“君上可有话要说?”

    景君道:“朕支持内阁众卿抉择。”

    这是景国历史上第一次进行正式的票决。

    许多官员听到方运的话还没感到什么,但是听到景君所说,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因为,历史上虽然多次有国君天子因为百官而改变意图,但这绝对是第一次景君认可官员的权力,甚至可以说,自此之后,景国官员已经真真正正与国君分庭抗礼,在法理上拥有实打实的权力。

    而不是完全由国君授予。

    极少数官员望着方运,目光轻动,他们怀疑,这次表决,也是方运一手促成。

    实际上,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室,一直在明里暗里阻止内阁表决,因为只要形成一次表决,那就意味着这个制度就可能被固定下来,很难再推翻,大大削弱了君权。

    但是这次表决,明显对景国有利,而对方运不利,太后和皇室都没有理由反对。

    他们很乐意见到方运失败。

    杨旭文当众宣布道:“此次表决共二百四十九人参与,超过内阁成员三分之二,表决有效。十七人弃权,三十九人反对,一百九十三人支持,支持者超过表决者三分之二,完成表决。表决结果是,景国支持与杂家和谈。今日表决将记录在案,并将备份递交圣院,以供查证。”

    许多人暗暗松了口气。

    盛博源长长一叹,道:“那么,接下来,应当建立临时和谈司。谈判的底线和一些细则,理当由临时和谈司决定,不宜在此详谈。至于临时和谈司的具体人选,理当由内阁集体决定,老夫不再插手。”

    许多官员轻轻点头。

    曹德安看向方运,道:“左相大人,您是百官之首,这临时和谈司应当由您负责组建。”

    方运却道:“本相投了反对票,依旧尊重内阁的决定,不会反对和谈。但是,本相先入为主反对和谈,已经不适合参与此次和谈,因此,此事由各位决定吧,我们左相阁不会插手此次和谈。”

    曹德安犹豫不决,盛博源却道:“不妥。左相阁乃是内阁之首,这种大事若不参与,岂不等于间接抵抗内阁决策?此事,左相阁必须要参与,而且要占据主导地位。”

    一些年轻的官员糊涂了,正常的情况应该是相互夺权,现在倒好,一个不要权,一个强迫给。

    第2496章 铎园

    方运怒道:“盛尚书,你三番五次在奉天殿违逆本相,当真以为本相奈何不得你?”

    “左相大人息怒,为景国计,下官只能冒犯,还望大人恕罪。此次和谈,牵扯之广、影响之大,实乃罕见,稍有不慎,便会让景国陷入危机。左相阁若不参与,单单其他官署,独木难支啊。”盛博源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这下众人全看出来了,盛博源这次真没有为难方运的意思,是怕和谈失败,而左相阁都是能臣干吏,若方运愿意出力,和谈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方运冷哼一声,道:“本相近日身体欠安,除却左相阁事务,再无精力处理其它!临时和谈司之事,本相绝不插手!”

    说完,方运竟然转动武侯车,高速离开奉天殿,掀起一阵狂风,留下场的众官风中凌乱。

    众官看着方运的背影,一时间都愣住。

    经历了之前方运翻云覆雨的手段后,没有谁认为方运真的只是因为遭遇反对而离开,都怀疑方运在玩什么计谋,或许是欲擒故纵,或许是另有安排。

    只不过,大多数官员认为方运还是要妥协,面对杂家和礼殿两尊庞然大物,方运的分量终究差了一些,若是他真能对抗杂家与礼殿,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过了片刻,盛博源无奈道:“启禀国君、太后,微臣还有一事要奏。”

    “说吧。”太后的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盛博源道:“除却杂家之事,礼殿之事也不可不防。现在礼殿一直在鸡蛋里挑骨头,还真让他们挑到一些。如果不出意外,待杂家发力,礼殿也会同时出手。所以,臣请群臣献策献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应对礼殿。”

    张破岳也道:“那帮犟东西真让本将头疼,在军中京城胡乱闹腾,有些手段能对别人使,却不能对礼殿之人用。不过,若是朝廷给予本将专断之权,本将保证他们老实听话。”

    许多官员直翻白眼,张破岳这种滚刀肉对付景国官员也就罢了,若是用脏手段对付圣院官员,必然会把天捅出个大窟窿,到时候全景国都得跟着倒霉。

    “算了算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礼殿一般见识,给他们留点颜面。”

    “你歇着吧!”

    “将军,您行行好吧。”

    “您是国之重器,一旦用出毁天灭地,岂能轻易示人!”

    相熟的兵家将军们纷纷嘲讽,张破岳满不在乎。

    盛博源也白了张破岳一眼,当作没听到他的话,道:“老夫希望方相还出面,请其他殿院牵制一下礼殿。”

    曹德安摇头道:“不可。且不说这样会加剧各殿院内斗,过度内耗,单单让其他各殿院出面,就是一个大难题。更何况,有些事,无论我们是否请求,各殿院该做的做,不该做的绝不会乱做。礼殿之事,只能顺其自然。”

    盛博源不悦地道:“方运与一些人把礼殿引来,难道就这么算了?”

    董文丛道:“那不如盛尚书前往礼殿,为景国解困,说不准礼殿阁老一高兴,招你入礼殿,免去你两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