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丛和芦宏毅默默闭上嘴，事已至此，纵然名家大成者公孙龙再世，也没用了。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妖族之所以过了数天才答应赌，其实是做了准备的，会用尽一切手段打击方运，报兵蛮圣被杀之仇。

    蛇厉用古怪的语言说完一番话后，笑看方运，目光中充满了得意和不屑。

    “此事暂且不谈，我们……”董文丛想为方运开脱，仅仅说了几个字，突然听到方运开口说话，愣了一下，急忙扭头看向方运。

    所有人都听到，方运竟然张口说着没人能懂的语言，而且语调和方式和蛇厉方才说的极为相似，不同的是，蛇厉的声音虽然大，但却有些轻飘飘的，方运的话却有一种特别的厚重感，如同巨石相撞，让人感受到清晰的震荡，异常舒服。

    方运说完一大串奇怪的话后，微笑看着蛇厉，凭借古妖传承回答：“我的回答如何？这是‘古岩族’的语言，你的语法不错，但你的发音太不准确，比如你第一个古岩文发‘嗼’音，其实错了，应该都是发‘嗼嗯’，但那个‘嗯’要轻一些。古岩族生于山岳，长于大地，他们的声音宽厚，发言应该与胸腔形成共鸣才准确。你是蛇，舌头是长，但长舌无用，你这种发音在古岩族叫‘莫纳恩’，用人族语就是……很不文雅，我就不说了。”

    蛇妖王眼中闪过一丝难堪，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难住方运，甚至还被方运教育了，而且自己不知道方运说的那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太过生僻。

    董文丛心领神会，立刻严肃道：“文侯大人，此事不容置疑，万一你不说，蛇妖王说你根本不懂怎么办？”

    冯子墨随后劝道：“我们要给妖王大人一个交代！”

    方运点点头，道：“那我就实话实说吧，那三个字的古岩语，说好听的，是‘风的声音’，若是用人族语准确地翻译，就是‘放屁’。”

    “哈哈哈……”

    全场哄堂大笑，原来方运在用古岩语拐着弯骂蛇妖王。

    几个方才担心方运的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想到方运竟然在这种场合文骂堂堂圣子妖王，而且骂得蛇厉哑口无言。

    “你……”

    蛇厉猛地扑向方运，巨大的蛇头在瞬间抵达方运面前，蛇厉的下巴离方运仅仅有一尺远，而对十数丈长的蛇厉妖王来说，这几乎是贴在一起。

    “放肆！”

    “你想做什么！”

    就见光芒乱闪，所有的进士瞬间放出唇枪舌剑，十几把剑或枪指向蛇厉妖王。

    被如此恐怖的蛇妖王盯着，方运竟然面不改色，昂然看着前方硕大的头颅，道：“在圣庙之前，你吓不到我。你，输了。”

    蛇厉眼中闪过一抹恼色，缓缓收回头颅，道：“人族不过如此，我稍加试探就让你们乱作一团。你文斗一州连胜十次才赢，我现在怎能算输？会一点古妖语并不难，我问你，妖月为何长在树上？不朽血帝是哪一族？大荒苍龙身上有多少鳞片？天狼星力如何接引！”

    众人心里凉了半截，方运懂一族妖语已经是人族的极限，这些明明是妖族最机密的东西，人族半圣都不可能知道。

    方守业冷笑道：“什么狗屁问题，人族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蛇厉你根本不配当妖王！”

    蛇厉却道：“是方运自己说神游万界，我只是说一些我们圣族知道的事情，都不是秘密，否则我也不敢问。看看你们人族是无能，是吹嘘，还是有真本事！”

    第353章 龙蛇草

    方守业道：“这些秘密既然只在你们圣族之中流传，那这种题应该作废！你身为妖族圣子，你所知不算，必须是妖族人尽皆知的，或者是一个种族人尽皆知的才能算考题！”

    蛇厉笑道：“荒谬！人族科举所考的内容都人尽皆知吗？你们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方运，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若不知道，你就认错，承认你们人族渺小，我妖族才是最伟大的种族！”

    还有人要反驳，方运一抬手阻止，气定神闲道：“妖界之下埋藏神物，祖帝‘乱芒’杀四头古妖大圣植入四方。四头大圣化为大树，汲取神物之力，凝聚成妖月，照耀百族，所以妖月长在树上。不朽血帝不是哪一族，而是象族和蚊族的两位大圣的合称。至于大荒苍龙，他没有鳞片，非要说鳞片的话，他身披三十万两千四百二十一座大陆，万年毁一座，再过万年又新生一座。我说的可对？”

    蛇厉的舌头软绵无力地耷拉在外面，目瞪口呆地看着方运，不朽血帝和大荒苍龙人族根本不曾详细记载，就算记载了，也不可能这么详细。它没想到方运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它还多，它根本就不知道大荒苍龙身上大陆的数量。

    “好！怪不得江州西施赞方运无所不知，以后方运可以叫方全知！”董文丛道。

    蛇厉突然道：“我所问的第四个问题呢？”

    方运看了蛇厉一眼，缓缓道：“天狼星并非一颗星辰，乃是双星，一称首星，一称尾星，首星巨大而尾星小。天狼星乃是凶星之首，更是妖界最亮之星辰，主侵略杀伐，过半的妖蛮的主星是天狼星。可以说，妖蛮两族能有今日的昌盛，天狼星的功劳独占两成。妖族原本无法接引首星的星力，而尾星又不强。为了能获得天狼星首星的力量，于是……”

    “停！这一场算你胜了！”蛇厉的眼中凶意大盛，一身蛇鳞微颤。

    芦宏毅冷哼一声，道：“不要理会他，细说天狼星到底如何接引？”

    “我说过够了！”蛇厉突然大吼。

    方运却视若无睹，继续道：“天狼星既然是双星，于是妖族的妖圣‘祸啸’发现一个利用天狼星的方法，那就是以尾星为中转，接引首星的力量。但这个过程需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直系血亲献祭，只要献祭一次，就可以让自己和后代接引天狼星力。这才是星妖蛮和血妖蛮分裂的根本原因。”

    “我要……”蛇厉扑向方运，芦宏毅一握大都督印，圣庙立刻外放一股滔天之力，把蛇厉死死地束缚在原地。

    许多人皱起眉头，妖蛮实在太过了，现在妖蛮几乎都能接引天狼星力，这意味着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妖蛮杀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或儿孙。

    方运继续道：“那位葬在圣墟中的妖圣，就是祸啸，也是导致子路三位半圣陨落的祸源。蛇厉，这种事恐怕连孔圣都不知，但妖祖门庭的猿族典籍中，详细记载了血妖蛮和星妖蛮分裂的经过。”

    “你污蔑我妖蛮先辈，我妖蛮百族必不会善罢甘休。”蛇厉双目多出少许血丝。

    “哦，你也能引天狼星力吧。”方运淡淡地说。

    “啊……”蛇厉仰天大叫，双眼瞬间通红，浓郁的气血包裹它的眼睛，分外骇人。

    “怎么，只准你羞辱我人族，我不过说了实话，你就发疯？不错，你们妖蛮总算有所进步，终于知道了廉耻。你出两题，我尽数答对，那么，轮到我出了，我出四道简单的题，你可敢回答？”

    “说吧！”蛇厉慢慢压下怒火。

    方运道：“第一，回字有几种写法；第二，牛郎星与织女星相距多远；至于第三，我就问你一个蛇族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两条黑斑蛇会生出一条黄斑蛇？”

    方守业阴阳怪气道：“隔壁蛇窝的黄斑蛇串了一晚上门。”

    军官们哈哈大笑，年轻文官伸手挡着嘴嗤嗤笑，而年长的人则微笑不语。

    蛇厉深吸一口气，道：“那第四题呢？”

    “连这三道题都不会，我还有必要出第四题吗？”方运问。

    “你……”蛇厉双目怒视，周身气血涌动，没想到方运如此羞辱它，此生加一起所受到的羞辱都不如今天一天多。

    方运瞥了蛇厉一眼，道：“现在可以谈判了？”

    蛇厉吐了吐舌信子，缓缓道：“你不要猖狂！人族的举人在我眼里就是蚂蚁，我不知道杀了多少！”

    “哦？妖族的圣子也没什么了不起，死在我手里的不少。”方运淡然道。

    蛇厉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错。这么多年了，妖族果然一点都没变，明明蠢的要死，还自以为比人族精明！”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天空传来，那声音仿佛与天地共振。

    众人急忙循声望去，就见一条和蛇厉差不多长的青色巨龙正从天空降下，落在地上化为一个青衣书生。

    这人手里拿着一把玉坠镶金折扇，面色白净，丰神异彩，目光犹如帝王一样在俯视天下，若不是他头上的龙角，必然会被误认为一国国君。

    “恭迎小侯爷。”一些官员站起来，一起问候。

    方运露出恍然之色，这位就是著名的青衣龙侯，相当于人族的翰林或妖族的妖侯，比蛇厉妖王低一个妖位。青衣龙侯很出名，经常来人族游玩，被各国奉为上宾，与人族关系极好，性情爽朗，从来不因地位尊贵而盛气凌人。

    那蛇厉稍稍向青衣龙侯低头，主动问候。

    “见过小侯爷。”方运也随之道。

    青衣龙侯一甩扇子，扇面张开，里面竟然是一片真正的汪洋大海，有风雨雷电，有鱼龟畅游，非常神异。

    青衣龙侯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笑看方运道：“可是诗成腾龙方镇国？”

    “正是。”方运道。

    “好，没有丢人族的脸，博学多才，连我都不知道大荒苍龙身披多少陆地，方全知这个外号不错。”

    那蛇厉冷哼道：“说不定是他胡编乱造的！”

    “哦？蛇厉说的可属实？”青衣龙侯一边轻摇扇子一边笑问。

    方运道：“我一友人的前辈曾一一数过，当时数的时候，正值一座大陆崩塌，那位前辈记得很清楚。我乃圣前举人，过耳不忘，自然就记了下来。这位蛇厉妖王若是不服，可以加赌，若是输了，他要俯首为奴！”

    “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谈判为重！”蛇厉道。

    青衣龙侯哈哈一笑，道：“你这条小蛇真不要脸，算了，你们蛇族一向这样。”

    蛇厉七寸憋闷，可偏偏不敢还口，因为蛇族在远古时期是龙族的附庸，哪怕现在已经不是，也被龙族的力量克制。蛇厉与李文鹰可以斗一刻钟不落下风，但在青衣龙侯面前却坚持不了半刻钟，而这青衣龙侯与李文鹰战斗也坚持不到半刻钟。

    人族都在一旁看笑话，蛇厉的岁数比方运和青衣龙侯加起来都大，可今日连续被两个后辈教训。

    青衣龙侯又转头看向方运，道：“你那三道题，前后两道我都不感兴趣，只有第二道题我很想知道答案。你那首‘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写的好，家姐……咳，众龙都很喜欢，南海龙圣还想招你作驸马。莫非你是因为写了那首《鹊桥仙》才知道两星相距多远？”

    方运笑道：“到了夜里，只要抬头看天空，用拇指和食指一比划，就知道两星相距多远。”

    青衣龙侯一愣，笑道：“好！人族就是有趣，我竟然没想到。”

    蛇厉低声道：“原来如此简单，若知道是这样，我早就答对了！”

    “哦？”方运看向蛇厉道，“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再问你一遍，牵牛星与织女星相距多远，只要你答对，这次文比就算我输了！你可以回妖界大肆宣扬。你若输了，送我一株龙蛇草。”

    蛇厉犹豫起来，所有人都看出它很心虚。

    许多人忍不住微笑，看来方运在它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青衣龙侯高声道：“怎么？堂堂蛇厉妖王怕了？那你之前说你在两界山的威风都是假的？”

    “比就比！我的答案是，到了夜里抬头看天空，用手指一比划，就知道两星相距多远。”

    方运看了看蛇厉，问：“你有手指吗？”

    “噗……”青衣龙侯忍不住笑起来，蛇厉就是一条蛇，全身光溜溜的，上下连爪子都在没有，怎么可能有手指。

    “有！”蛇厉用气血凝聚成手指，怒视方运。

    “你也蛮拼的，不过你那种测量方法错了。”方运道。

    “胡说，答案是你说的！”蛇厉道。

    方运不说话，提笔在纸上写下“牵牛星与织女星”七个字，然后道：“牵牛星与织女星之间的距离，是一个‘与’字的距离。”

    青衣龙侯莞尔一笑。

    蛇厉呆了好一阵，骂道：“骗我龙蛇草！人族比妖族坏多了！给你！”说完张口吐出一只饮江贝，然后一棵半人多高的青草飞向方运。

    青草在飞行的过程中，草叶收拢，竟然编织成一条似龙似蛇的东西，张牙舞爪咬向方运。

    “放肆！”青衣龙侯笑眯眯地呵斥道。

    那龙蛇草突然一抖，草叶分开，裂成七片草叶飘落，方运伸手接住。

    “此草原本能解百毒，但若无强大的龙族或蛇妖相助，只能发挥一成效用。小侯爷把草灵震散融入草叶中，让药效倍增，方运十分感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第354章 祖龙

    蛇厉恼火地看着方运，道：“我哪怕是蛇族圣子，也不过三年才能得一棵龙蛇草，此时也不过两棵！此物乃是我蛇族的毒妖术必用之物，只有蛇圣居处才能种植，十年一熟，每年收获的过半都要换取蛇族所需之物，十分珍贵！你一定早就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