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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艾辉终于找到一部看上去不是太诡异偏门的剑典。这部剑典并无名字,残缺不齐,上面的只讲了一个东西,那就是如何种剑胎。

    仔细研究过之后,艾辉才大致明白所谓剑胎之道大致的意思。其实挺简单,人的肉体成长是有极限的,而精气神这等无形之物则没有极限。但是精气神虚无飘散,像雾气一样,没有任何杀伤力。这部剑典的创始者提出一个极为有趣的说法,人的肉体就像是剑鞘,而精气神才是真剑。

    而如何把无形无质的精气神凝聚成剑呢?剑典给出一个非常独特的想法,精气神难以凝聚,那就以它们为土壤,孕育剑胎的种子。

    比起其他剑典,这部剑典显然看上去要正常得多。

    艾辉没有犹豫,便依照剑典修炼,竟然被他成功种下剑胎的种子。

    倘若在剑修道场,他一定不会冒险。可是在蛮荒,有什么犹豫的呢?每一天都有人倒下,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所谓的风险根本不值一提。他更关心的是,所谓的剑胎有没有用。

    活下来最重要。

    三年过去,他从蛮荒活下来,走进感应场。

    剑胎的种子还是种子,没有任何动静和变化。

    艾辉对此倒是相当坦然和平静,能帮助自己活着从蛮荒走出来就让他觉得无比值得,他对剑胎没有更多不切实际的奢望。剑典残缺不齐,后面如何修炼只字未有。

    修真时代的剑典,讲究万流归宗,无论剑典如何奇诡偏门,走到后面还是要回到“灵力”这两个字上面。他估计后面的修炼,也离不开灵力。

    剑修是过时的东西,修炼的依据是一文不值的剑典。他不是老板,不会那般痴迷剑典,认为剑修多么伟大云云。

    他压根也不去想剑胎后面的修炼。

    虽然剑典上说,抱着剑打坐,能够滋养剑胎种子。其实更重要的是,抱剑入定有利于夜晚的警戒。

    剑胎很奇妙,当他手中有剑时,剑胎就会被激活。剑胎被激活,他的六识会变得异常敏锐,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会有所察觉。到后来,很多元修大人都知道他擅长警戒,晚上值岗也成为他的主要任务之一。

    这也是他能够得到一部分战利品的原因,虽然只是边角料。

    抱剑打坐取代睡觉,三年如一日,坚持下来。

    那时的他在寒风泥泞中瑟瑟发抖,现在的他在温暖安全的房间一夜天亮。

    他很满足,现在很幸福。

    今天是开始上课的第一天,他充满期待。自打入手五万块,后面的两天,他都没有出门。

    窗外的天空夜色深沉,微光浸着冷,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艾辉十分利落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他就像灵敏的猫科动物,每个动作寂然无声。地毯是粗硬的硬棕草编织而成,有些刺脚,艾辉浑然无觉。他没有开灯,窗外天际的微光,让他可以清晰看见室内一切。

    借着微光,漆黑的房间内,他开始洗漱。

    他已经习惯了黑暗,这亦是蛮荒的馈赠。在危机四伏的蛮荒,任何丁点光芒,都很有可能令自己陷入危险。

    熟练解除门后的简易陷阱,推开木门,清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艾辉精神一振。

    微光的天,静谧的道场,恍惚间他仿佛回到剑修道场。熟悉的感觉在体内弥漫,清冷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香甜,僵硬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柔和,嘴角不自主浮现一抹久违的温暖笑容。

    他开始挑水拖地,动作轻快。

    身体的记忆迅速被唤醒,动作很快从生涩变得熟练。

    太阳还没有升起,艾辉已经打扫完成,顾不得抹汗,看着纤尘不染的道场,艾辉觉得由衷的满足和喜悦。

    看着干净的道场,他有些舍不得踩上去。

    蛮荒的三年,在沼泽泥浆、腐叶枯枝中摸爬滚打,遇到腐烂的怪兽尸体更是家常便饭,衣服沾满鲜血,时间久了变成深浅不一的褐色斑块,不知道是野兽的还是自己的。

    脚掌踩在干净的木板上,熟悉的感觉。

    纤尘不染的宁静道场,就像他心底深处的梦境。

    度过最不适应的前两天,艾辉开始慢慢喜欢上这样的生活。如果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他甚至冒出这样的念头。

    察觉到自己的幼稚,艾辉笑了笑,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他的课程很紧。

    剑胎种子帮助他从蛮荒中活着回来,但是这不值一提。在元力的修炼上,他远远落在别人的身后,面临的压力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感应场的规定很严格,一旦一年内没有开启自己的本命元府,五年之内没有小圆满,就会被驱逐出感应场。倘若学员是来自,则要追责其父母,认定其教育不力。而如果学员来自旧土,便会失去进入的资格,遣回旧土。

    达到小圆满的境界,同样必须离开感应场,因为那意味着你有资格成为一名登记在册的元修。

    五年的时间,是感应场能够给予最长的时限。而事实上,艾辉只有四年的时间。因为感应场还有一条规定,所有的学员,一旦超过二十岁,必须离开感应场。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如果还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必须更加努力。

    太卑微,那就努力踮起脚尖。

    地平线后的太阳用光染亮了天际,泛着冷的蓝,折射在空气中。他收拾好东西,嘴里嚼着一根青草,挎着旧布包,披着漫天的云霞和蔚蓝,走出道场大门。

    清晨的街道没有白天的喧嚣和夜晚的灯火,很安静,它还没有苏醒。第一缕阳光,跨过千山万水,穿透屋顶,在街道上投下第一道光斑。

    艾辉喜欢阳光。

    在蛮荒,清晨前的时刻,是最危险的时刻。偷袭往往发生在那个时刻,那是死亡和鲜血最浓郁的时刻。

    而当阳光穿过青草上的露珠,荒兽和蛮族会像潮水般退去,杀戮的蛮荒,重归祥和宁静。

    校舍离兵锋道场不算太远,但也不近。

    随着离校舍越近,学生越密集。熙熙攘攘的人群,艾辉非常陌生。他们年轻的脸庞充满朝气和憧憬,艾辉有些羡慕,他们脸上看不到半点被鲜血浸透的沧桑,看不到半点经历杀戮后对外界本能的防备。

    他们纯净无暇,年华美好。

    艾辉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用力嚼着青草,任凭青涩和草腥味在嘴里蔓延。

    对他们来说感应场是学校,对自己来说,感应场是自己的新战场。

    对自己说,活下来比美好更重要。

    他迈开步伐,走进校舍。

    第九章 蒙学

    师雪漫看着镜子里的身躯,本来完美无瑕她素以为傲的身体,唯独左胸上有五个淡淡的指印,是如此醒目碍眼。已经过去好几天,但是指印还是没消散,可见当时的力道有多大。

    她的眼睛浮起一抹煞气,她不想回忆那天的情景,但是每天洗澡的时候看到身上的印记,她胸中的怒火便难以遏制。

    今天就开学,还好脖子上的印记已经消散。

    她穿上衣服,脸上重新恢复平时的自信。

    走出房间,大厅的早餐早就摆好,爷爷看到她,露出慈祥的微笑:“快来吃吧。”

    “爷爷。”她甜甜的喊了一句,便在爷爷身旁坐下来。她从小母亲便去世,父亲事务繁忙,都是爷爷把她带大。每天早上,她都会陪老人一起吃早饭。

    仆人把热腾腾的汤送上来,她平时要修炼,一日三餐都是专门准备,补充元力,滋养身体。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汤是用名贵食材精心制作而成,不仅能够对她的修炼大有裨益,而且味道鲜美。但是今天,她有些心不在焉。

    老人从小把她带大,对她再了解不过,温声道:“怎么?还在想那天的失手?”

    自己的孙女天赋在家族无人能出其右,从小就很懂事,不仅没有半点纨绔作风,反而比普通人更加勤奋刻苦。她从小展露出的才华和实力,甚至超过她的父亲。她被视作家族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是整个家族的骄傲,家族上下的长辈对她无不宠爱万分。

    老人深深为自己的孙女而感到骄傲,他觉得自家孙女完美无缺。唯一让他感到有点担心的,就是她的骄傲,和她父亲如出一辙,从小也没受到过挫折。

    但是老人人生阅历丰富,知道这世上藏龙卧虎,一山还有一山高,孙女再优秀,也总有比她厉害的。

    这次的挫折便是如此。

    那天他看到孙女脖子上的指印,便吓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后怕。如果对方的力道再重一点点,孙女就命丧当场。从最初的后怕,但是很快他就注意到,孙女的情绪不太对劲。

    看来这次的挫折,比想象得更大啊。

    在老人的眼中,这点挫折不算什么,但是也知道,对于从小顺风顺水的雪漫来说,需要时间消化。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相当感谢对方。在他看来,在师雪漫这个年纪受到一点挫折,对人生而言,是宝贵的财富。

    倘若老人知道事情的真实经过,一定会把艾辉大卸八块。

    “没有。”师雪漫低下头吃饭。

    老人一看她这模样,便不由笑了:“你觉得你输在什么地方?”

    老人的经验丰富,他知道对年轻人来说,回避问题并不是个好选择。

    师雪漫手中的勺子停住,她被爷爷的问题问住。三天过去,她始终沉浸在羞愤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找出这个该死的家伙,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她并非愚笨之人,只不过是被愤怒蒙蔽双眼。现在得到爷爷提醒,她立即注意到这个被她忽略的问题。

    “对方对盲战很熟悉。”

    师雪漫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露出回忆之色,那场的战斗每个细节像流水般在她心中流淌。这是三天来,她第一次回忆那场战斗而没有陷入愤怒。

    老人无声笑了,循循善诱:“还有呢?”

    “战斗经验很丰富,反应敏锐,出手果决狠辣,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旦恢复冷静的师雪漫,立即展现出强大的洞察力,她就像自言自语:“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是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位置。而我没有,而且我还没有察觉到他的移动。他非常擅长盲战,精通在黑暗中战斗。他选择近身缠斗,仔细想的话,这是黑暗中最好的战斗方式。所以我很被动,完全没有空间。没有空间,很多招式和技巧就用不上。相反,他的力量能够得以发挥。”

    老人听得很仔细,他知道这个时候只需要倾听就足够。

    “他故意让我挣扎,加速我的体力流失,非常阴险。感觉对方的元力不是很强,从头到尾,他没有用到元力,我没办法确定他的境界。”

    老人闻言:“没用元力就打败了你,那对方的实力有点强啊。”

    “非常强,而且应该和我一样,戴了压制手环。”师雪漫没有回避,她想了下:“他锁住我的时候,我用了【鱼拱背】。但是没有挣脱。”

    老人第一次露出动容之色:“没有用元力就抵挡住你的【鱼拱背】?年纪大吗?”

    【鱼拱背】是一种挣脱技,颇为巧妙,模仿自鱼受惊时拱背挣脱的动作,爆发力强悍。对方没有用元力,竟然就能够压制【鱼拱背】,老人是比较吃惊的。

    “嗯。”师雪漫认真点头:“他的杀意太浓烈。我本来是打算用【鱼拱背】挣脱,这样我就能扯掉压制手环,但没挣脱。年纪应该不大,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五万块出手。”

    现在回想,她不禁生出一丝佩服。由于是女孩子的缘故,倘若被锁住就比较吃亏,家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教她【鱼拱背】。她在这一招上花费了不少的精力,深得其精髓。

    【鱼拱背】爆发的力量,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

    “没用元力就能压制【鱼拱背】,年纪不大的话,那就是学生了。”老者神色间充满赞叹:“看来今年的新生里面来个一个了不得的天才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点风声?”

    “爷爷,你要帮我好好查查!”师雪漫摇着爷爷的胳膊哀求:“我不能就这么吃个亏,我要和他光明正大较量一次。”

    老人哈哈大笑:“好好好,雪漫求到爷爷头上,爷爷想不答应也难喽。”

    雪漫想一雪前耻的意图昭然若揭,年轻人有点朝气,哪怕碰壁也不要紧。而且他自己对这个年轻人也非常感兴趣,突然冒出来一个比自家孙女还要厉害的家伙,有点意思。

    师雪漫大喜过望,有爷爷出手,那个该死的家伙在劫难逃!

    等着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师雪漫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孙女的表情被老人看在眼里,经历人生沉浮的老人哪不知道孙女的想法?他沉吟道:“他没有动用元力,就能制住你,实力只怕在你之上,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