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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可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摄魂铃铛明明发出警告,黄家祖传的捉鬼法里面提到了这一点,摄魂铃响,必有鬼来。他恍然大悟,这只猫通人性,定然是和幕后凶手有关系,给他来了个调虎离山。

    当黄瘸子急匆匆返回来后还是晚了,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被扔在墙角边王海的尸体和趴在月影中一动不动的黄仨儿,双眼变得无比通红。

    “死!”黄瘸子将手中短矛狠狠戳向李富贵的心脏。

    李富贵向后退急退,夺过黄瘸子的致命攻击,黄瘸子乘胜追击,手腕一抖,短矛离手而去,李富贵躲闪不及,只能伸手抓住短矛。

    黄瘸子猛然一拉,李富贵手中的短矛倒飞回去,这短矛上刻有凹凸不平的咒符,李富贵的手心被划破几道血绺,渗出一层血来。

    李富贵恍若无觉,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向黄瘸子走去,身上杀气凛凛。

    黄瘸子年近八十,一头白发都掉得差不多了,年轻时候他武艺惊人,县里的混混老大见到他都得喊一声黄大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年迈的他身手大不如前。

    但黄瘸子并未退缩,他一拳打向李富贵的心脏,李富贵一只手就抓住了黄瘸子的手腕,啪的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黄瘸子吃痛,另一只手中短矛插向李富贵的头。

    李富贵反手打向黄瘸子的胸口将他打得倒飞出去,黄瘸子嘴角溢血,胸骨不知道断了几根,他知道李富贵年轻时候遇到过奇人,却不知道李富贵的身手竟然高他那么多。

    黄瘸子咳出一口血,他咬着牙猛然拍击地面一脚飞踹向李富贵的胸口,李富贵攥着双拳,汗衫之下露出他宽厚的臂膀和强壮的肌肉,黄瘸子蹬在他胸口上却被荡得倒飞,而李富贵紧紧后退了一步。

    李富贵拍了拍自己胸口的鞋印,目光不屑地看着受伤倒地的黄瘸子。

    “李富贵,我黄家和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当年你三番五次找我黄家的不是我没有找你算账,如今竟敢杀到我家里来,你一手策划浮屠岭鬼杀人的事情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富贵说道:“鬼杀人的幕后凶手不是我。”

    “真是笑话,王海能不是你杀的?”黄瘸子气息急喘着问道。

    李富贵说:“是我杀的,但我是为了揪出背后是谁在搞鬼,浮屠岭的安宁不容任何人破坏,浮屠岭的灭亡预言已经开始应验,我必须要找出什么带来灾祸的罪魁祸首,杀一个废物无足轻重。”

    “你说得可真是大义凛然,可笑!”黄瘸子怒道。

    李富贵表情冷漠地说道:“我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你和郭瞎子两个废物身为浮屠岭最有名望的风水先生,查了那么多天也没个头绪,我若再不出手,不知浮屠岭会给你们搅成什么样子。”

    “我要你死!”黄瘸子找准时机,将拴着绳子的短矛从侧面甩向李富贵,短矛后方的绳子抵在树干上,绕向李富贵,而李富贵的身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他看也不看就攥住了袭杀而来的短矛。

    李富贵猛然一拽,将黄瘸子拽得向前倾倒。

    咚的一声,李富贵一拳打在了黄瘸子的胸口上,黄瘸子被震退到一棵杨树旁边,倚着杨树瘫倒下来,他的两只耳朵里流出血液,五脏六腑已经被李富贵一拳震裂。

    “老夫都已经说了鬼杀人的凶手不是我,非要挑战我的耐性自己找死。”李富贵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他踩到地上的短矛时,一脚将短矛踢向黄瘸子。

    噗的一声,还伴随着树木断裂的声音,黑色的短矛穿透黄瘸子的胸口,从他身后的杨树内戳出一截。

    我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李富贵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比黄仨不知狠多少倍,我若此时被他发现定然就要交代在这里。

    李富贵看也没看奄奄一息的黄瘸子,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富贵走后,我刚要从梧桐树上下来,可是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他不急不缓地走到黄瘸子身前,竟是郭瞎子。

    “是你。”黄瘸子看到郭瞎子出现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我。”郭瞎子应了一声,他弯下身来,在黄瘸子怀里摸索一番,拿出了那只铜包玉的罗盘。

    郭瞎子一脸笑意地看着黄瘸子,发出无比兴奋的窃喜,紧接着就是哈哈大笑。

    黄瘸子脸色苍白,咳出一口血问道:“你笑什么?”

    郭瞎子说:“我是笑世上竟然有你们这种不识货的人,你爹黄半仙是个文盲,你也是,就连李富贵这个不可一世的老家伙也是。”

    黄瘸子看向郭瞎子手中的铜包玉罗盘说:“祖上传下来的罗盘,并没有多大用途。”

    郭瞎子说:“不是没有多大用途,是你们不会用而已,小周天罗盘乃是道家圣物,你一个乡野间上不了台面的风水先生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当年老秀才之所以出现在浮屠岭,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寻找小周天罗盘!他以为小周天罗盘被几百年前的一个奇人带进了浮屠岭的禁地,却怎么也想不到它成了你们黄家世代用来勘测风水寻找鬼魂的普通罗盘,真是太笑话了,要是他还活着,肯定要被气得蹬腿翘辫子。”

    黄瘸子叹了口气说道:“我黄瘸子一介乡野村夫,比不得道门大尊,就算知道这小周天罗盘是件宝贝也用不上,如果郭老弟喜欢那就拿去,只求郭老弟放过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郭瞎子说道:“黄瘸子,我可从没想过杀你那不成器的孙子,只是眼下他的护身宝玉被李富贵拿走了,若是鬼要杀他,我可拦不住。”

    黄瘸子说道:“这就不劳郭老弟费心了。我黄佑山一辈子活在山里,见不得大世面,不像郭老弟有道家师承又野心勃勃,我之将死,打不过李富贵是我技不如人,但我想知道浮屠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到了地府黄泉还死得不明不白。”

    郭瞎子说:“鬼复仇而已,还能有什么?”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明月村的李统怕是郭老弟杀的吧?”黄瘸子问道。

    郭瞎子点头说道:“不错,李统在女鬼杀她之前就已经被我吊死在洗澡屋里,我只是没想到女鬼杀人事件和我多年以来谋划的事情不谋而合,便顺手推舟,做了些迷惑人的事情。”

    “这么说来,女鬼是谁郭老弟老早就知道了,我还纳闷郭老弟身为老秀才的徒弟怎么会和我这个半吊子一样,分不出阴阳几许。”

    第024章 黄瘸子之死

    黄瘸子说:“这么说来,女鬼是谁郭老弟老早就知道了,我还纳闷郭老弟身为老秀才的徒弟怎么会和我这个半吊子一样,分不出阴阳几许。”

    郭瞎子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黄瘸子勉强笑了笑说:“真相知道的越多,就越会害怕,郭老弟也一样,你蒙冤入狱被人戳瞎了一只眼,妻子受辱跳河自杀,父亲抑郁而死,儿子也在你眼前被打死,前不久还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娘,老弟啊老弟,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其实都是有人看着的。”

    郭瞎子听到黄瘸子话脸色有些激动,他深呼了一口,眼睛通红地说道:“你知道又怎样,一个将死的人而已,留着半口气缅怀缅怀自己这一生吧!”

    郭瞎子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郭瞎子走后,黄瘸子抬起头看向我所在的位置说道:“下来吧,人已经走了。”

    黄瘸子果真老早就发现了我,我从树上下来,跑到黄瘸子面前扶着他说道:“黄老爷子,我送你去医院。”

    黄瘸子说道:“没用了,五脏六腑被震碎,寻常人早就死了,我吊着一口气想要交代交代后事。”

    “那我去把黄仨儿叫起来,你撑住。”

    我起身想要去叫昏迷的黄仨儿,可黄老爷子却拉住了我说道:“不用叫他,他扶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黄瘸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无可奈何的味道。

    黄瘸子说道:“仨儿是我的孙子,从小我黄家人就惯着他才导致他有了今天的下场,我本以为浮屠岭没人要得了他的命,可是鬼来了那就没办法了,听起来可真是讽刺。”

    人的命运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有的人在饥寒交迫中还能保持赤子之心,有的人在富贵荣华中却自甘堕落,黄仨从小到大都有人护着,家里有钱有势,可是他却偏偏为虎作伥,欺男霸女,视人命如草芥,最后躲不过一个天理循环。

    黄瘸子看着我说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李富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郭瞎子更是狼子野心,如果我猜得不错,郭瞎子之所以能隐忍到今日,一定是在图谋着什么,虽然我猜不出他具体想要干什么,但是他们一家子的仇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以为临死之前能让他说出心里的盘算,但是他很谨慎。”

    我说道:“我和郭瞎子相处了几日,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倒是黄老爷子,为人明白事理,分得清是非黑白。”

    黄瘸子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道:“你小子也是个处事圆滑却又不失本心的人,我黄瘸子没有看错人。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君子,当年的十年浩劫我被人打残了一条腿,一直铭记于心,浩劫之后我将让我残废的那几个小子的老祖坟都移到了断子绝孙地,到现在他们活得生不如死,见到我还得叫一声黄老哥,这样我心里能好受一些。”

    我说道:“我杨浩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黄老爷子没做错什么。”

    黄瘸子叹息了一声说道:“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有些事情有时候未必就能像自己想得那样顺心,各中复杂,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一二。老哥我已经很多年没和人这么说过话了,临死之前能有你这么个忘年交,也算死得瞑目。”

    “黄老爷子……”

    “好了,我时间不多了,交代完后事也该走了。”黄瘸子打断我的话说道。“在我家堂屋的杂物箱子里,藏着一本老黄家世代祖传的风水秘录,里面详细记载了对风水堪舆之术的基础理论和实践之法,前半本是风水,后半本则是老祖宗编纂的驱鬼之法和奇人异事,登不了台面的东西,遇到真正的奇人也不顶用,但却是我黄家历代以来的心血结晶,舍不得后继无人,希望你能有空看几眼。”

    我点了点头,虽然黄瘸子这不算传承衣钵,但是老黄家的祖传秘录他不传给黄仨儿却给了我这么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心里定然不好受,我对风水没什么兴趣也不能拒绝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让他走得不安心。

    黄瘸子的声音越发无力,他说道:“那本风水秘录的后几页,是我添上去的,当年浮屠岭北面荒山禁地的蛇娘娘事件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和秘密,多年以来浮屠岭禁地没再发生什么怪事我也就没再去调查。这次后山绝壁悬棺的事情,我猜测也许会和禁地有什么关联,甚至郭瞎子的野心就跟浮屠岭禁地有关。”

    “郭瞎子的仇恨势必有一天会和浮屠岭的人来一次大清算,如果你没这个把握,最好还是离开浮屠岭,毕竟郭瞎子是老秀才的徒弟,你斗不过他也很正常。我之所以看中你的原因其中一个是因为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当年在浮屠岭威名赫赫,他是道门奇人,郭瞎子也不敢把他怎么样。第二个原因就是你也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黄瘸子这话让我糊涂了,我说道:“黄老爷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什么可装的。”

    黄瘸子说道:“你父亲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让你平凡的,我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那天在明月村后山,郭瞎子让我把小周天罗盘给你的时候,你被一股诡异的力量伤到了,你还记不记得?”

    我点了点头,想起那天的事情,当时我的手指触碰到罗盘的一瞬间,突然像是被强烈的电流电到,手指都被烧糊了,我还以为是黄瘸子故意整我才这样做的。

    黄瘸子说道:“小周天罗盘是道家之物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它是郭瞎子口中的道家圣物。这小周天罗盘是当年黄家老祖领着山外来的几个奇人进入浮屠岭禁地的时候得的,历经几代,罗盘都是用来驱鬼用的,凡是周围有灵性的东西都能找到,勘测风水也很准,具体还有其它什么用途倒是不知道,但是它既然能与你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有什么蹊跷,若是将来你能得到罗盘,也许能研究出什么。”

    “还有,我之所以说你也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不仅是因为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我跟仨儿问过,他说你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不能流血。”

    我点了点头,上小学的时候学校比较乱,学校经常发生学生打架斗殴的事情,我妈从来不让我流血,说我得了一种怪病,一旦流血就会死。为此她到学校多次沟通,让学校的老师多注意一下我,学生们也都知道这件事情,黄仨儿欺负我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把我打流血。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习惯性保护自己不受外界的伤害,擦伤立马用膏药敷上。

    长大以后我知道了这种一旦流血就止不住的病叫血友病,是由于先天性凝血因素缺乏而导致的,一旦受伤伤口就会流血止不住,但是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被划破了,淌了一点血,血液像正常人那些很快就凝结成痂,并没有血流不止,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从那以后我也就没在意过,我不知道黄瘸子为什么要提这件事情。

    黄瘸子说:“你母亲一定知道些什么,也许有一天你遇到危险,你可以故意割伤自己试试。”

    黄瘸子说完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他气若游丝地说道:“去把仨儿叫来,我还有最后几句话要交代。”

    我闻言走向黄仨儿,掐他的人中,人中在嘴唇和鼻子中间,是急救昏厥的穴位,黄仨儿醒了之后浑身激灵,警惕地看着我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说道:“黄老爷子叫你,他被李富贵伤得太重了。”

    黄仨儿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外的杨树下被短矛钉穿在树上的黄瘸子,他连滚带爬地跑向黄瘸子说道:“爷爷你怎么了,李富贵那个畜生怎么把你伤成这样,我要报仇!”

    “仨儿,别傻了,你练一辈子也不可能是李富贵的对手了,眼下你被女鬼盯上,护身宝玉也被李富贵拿走,你这条小命多数也不保了。”黄瘸子说道。

    黄仨儿哭着说:“爷爷你可要救我,咱黄家就我一个男丁,要是就这样死了,黄家就没后了。”

    黄瘸子叹息了一声说道:“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怪就怪在你的命不好,在浮屠岭浩劫初起之时招惹了是非。”

    黄仨儿说道:“我去找我爸,他认识的人多,肯定能保得住我,还有那个李富贵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黄瘸子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用红绳绑起来的黄符递给黄仨,然后看向我说道:“杨浩,你去屋里拿书吧。”

    我知道黄瘸子有话要跟黄仨儿单独说,就走到黄瘸子家的堂屋里找那本黄家的风水秘录。

    在一个红色的杂物箱最底面我找到了黄瘸子说的风水秘录,书被上好的锦缎抱着,封面暗黄,里面的纸页旧得发霉,很显然有些年头了。

    我将风水秘录收好走出门外,看见黄仨儿跪在黄瘸子面前抽泣,而黄瘸子的头低垂着,已经死了。

    我在黄仨儿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虽然黄仨儿带头欺负周曼曼,但此时的情景让我恨不起来他。

    “保重。”我向黄仨告别一声就转身离去,我知道黄瘸子定然是告诉了黄仨儿活下去的方法。

    第25章 杨浩的怒

    “保重。”我向黄仨告别一声就转身离去,我知道黄瘸子定然是告诉了黄仨儿活下去的方法。

    “杨浩,我爷爷说人鬼殊途,明天就是头七了,让你好自为之。”

    黄仨儿的话让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心里却突然一凉,快步离开了树林。

    走出大洼村之后我一直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

    黄瘸子让黄仨儿转告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头七,什么好自为之?

    我回到家里后洗了个冷水澡,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月光很明,我心很乱。

    屋里的灯一直还亮着,周曼曼背对着我蜷缩在靠墙的里面,身上没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