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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我点头说道:“风水测算都是有一定科学理论的,易经八卦是老祖宗留下的瑰宝肯定妙处极多,但是预知死亡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这些天我和郭瞎子相处,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恶人,而且那天晚上李富贵带人抓你,是他捏碎了玉石才救的你,我不明白他会有什么问题。”

    我的话不仅让周曼曼迷惑了,就连我自己都感到迷惑。

    我的心里渐渐滋生出诸多问题,像毒蛇一样缠得我喘不过气来,辗转反侧。

    而事实就像郭瞎子说得那样,第二天一大早,周成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家的床上。

    第020章 怀疑郭瞎子

    欺负周曼曼的七个人中,周成是第五个死的,和之前的大多数死者一样,他是自己将自己掐死的,死相极其难看。

    周成不是傻子,他们七个人接二连三的死亡已经让他有了极大的危机感,昨天下午我没有将郭瞎子的解药给他,他很快被送到了镇上的诊所救治。

    黑猫的毒要不了他的命,但是郭瞎子临走时候的态度让他想到了上一个死亡的张坤,所以在回到大洼村后,周成让家里人都守在他身边,说今晚死的人可能是他,如果熬过这一夜就可以得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周成还让父母把几个亲戚也叫了来,轮流守夜看着他。

    可是当午夜的钟声响起时,周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瞪大了眼睛极力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当他的家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急忙上前掰他的手指。可周成的力气大得吓人,几个大人一起都没能将他的手指掰开,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掐死了。

    周成的父母吓得瘫坐在地上,亲戚们吓得不寒而栗,夺门而出。

    这件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浮屠岭,至此大家可以确定凶手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鬼。

    黄瘸子给周成的朱砂黄符并没有护住他的命,村民们渐渐意识到了那个杀人的鬼也许并不是黄瘸子能对付的,他们开始陷入恐慌,家家户户都到镇上买鞭炮放,门口到处都插满了柳枝和艾草这两样驱邪的东西。

    我吃过早饭后就出了门向郭瞎子家走去,我想跟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定然知道些什么。

    路过我家门前的小路时正巧看见我们村的老太爷从大洼村的方向走过来,便上前和他打了声招呼。

    老太爷见到是我,一脸严肃地说:“小浩啊,你跟我来一趟。”

    我心里奇怪,不知道老太爷找我什么事,就跟着他一直到了他家。

    先前我说过,老太爷是我们村唯一一个活过一百岁的老寿星,而且身体健朗不像一般的老人那样老眼昏花走不动路,所以多年以来凡是村里刚出生的孩子都要请他去抱一下,沾沾他的福气以求好养活。

    老太爷原本是有一双儿女的,知青下乡时期被送去了东北,后来不知怎么就死了。

    他在村里面辈分最高,年轻时候还教过书,对晚辈也很疼爱,所以他在村里面德高望重,就算李富贵见到他说话也得客客气气的。

    老太爷喜欢说评书,附近几个村里的人时而把他请去好吃好喝地招待让他讲三国和水浒的故事,我小时候没什么玩伴,就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听他说评书,老太爷见我跟着也不呵斥我,吃饭的时候还会带着我。

    到了老太爷家后,老太爷说:“这才几年没见,你都长那么大了,像你爸。”

    我没想到老太爷会突然提到父亲,但是我对生我却不养我的父亲没有什么好感,就装作漠不关心地问道:“他不是死了吗?”

    老太爷叹了口气说:“你是怪他把你和你娘抛弃了吧。”

    我说道:“无所谓的,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老太爷说:“你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脾气倔,爱较真儿,但是你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个奇人,本就不属于山里,至于为什么没有带上你和你娘,一定有他的苦衷。当年要不是有他在,浮屠岭的灾难二十年前就会发生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浮屠岭接二连三的死人,不单单是鬼杀人这么简单。”

    我没想到老太爷竟然和我的想法一致,便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您都知道些什么?”

    老太爷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不算多,调查了几天也没有头绪,但是你们昨天不该去碰后山的棺材。”

    “您都知道了?”我诧异地问道。

    老太爷说:“那口棺材里面装的女人不寻常,淹不死,饿不坏,就连她身边的那只猫都活得比人岁数大。”

    “当年被老秀才留下的村民中有老太爷您?”我试探着问道。

    老太爷点头,并没有隐瞒,他说道:“当年新中国还没成立,到如今知道那件事情的只有我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太爷说:“她当年从河南一带逃过来的。”

    “传言当年山里爆发一场大瘟疫,死了很多人,跟这个女人有关?”我问道。

    老太爷摇了摇头说:“半点关系也没有,山里瘟疫的原因除了老秀才,没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和浮屠岭北面的禁地有关,浮屠岭千百年来,每隔几十年就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相应的也就会有一些奇人前来阻止,老秀才是这样的人,你父亲也是这样的人。那个逃难来的女人老秀才说是九阴之命的女人,可以压制浮屠岭的邪祟,净化瘟疫,所以才把她钉在了棺材里。”

    “什么是九阴之命?”我开口问道。

    老秀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听老秀才是这么说的,也许跟那女人很难杀死有关,老秀才是道门奇人,而那女人只是个命相特殊的普通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我叹了口气说道:“为了救一群人杀害一个无辜者,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的确是残忍,但女人后来似乎和老秀才达成了某种协议,答应不从棺材里挣脱出来。”老太爷见我听得愣神,继续说道:“那个女人是1942年闹饥荒的时候从河南一带逃荒过来的,后来的路上和他的丈夫儿子走散了,郭瞎子祖籍也是河南的。”

    “那个女人是郭瞎子的娘?”我听到这个消息无比震撼,当初看到郭瞎子的神情时我就隐约觉得不对劲,现在想起来才意识到他似乎是已经猜出来那女人是谁了,他不想那再女人遭罪,才把她杀了!

    老太爷说:“多数就是如此了,当年浮屠岭有上千人被传染瘟疫,而且大多数都是抵抗力差的孩子,小郭就是其中之一,那女人不答应老秀才的要求躺在棺材里,她的儿子就会死,这个协议我虽然不清楚,但是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老秀才在浮屠岭从不收徒,偏偏就收了小郭为徒弟,这一切都说明了小郭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老太爷您是怀疑浮屠岭这一系列的鬼杀人案件从始至终都是郭瞎子一手搞的鬼?”我问道。

    老太爷说道:“是的。”

    我说道:“不可能的,我和郭瞎子这段时间都在一起,他不像是这种人,而且他还救了曼曼,当初在村头定风桩前李富贵要烧死周曼曼的时候,是他捏碎了玉石,说李统死了,凶手不是曼曼。再者说,昨天的时候我看得出来郭瞎子起先并不知道那棺材里的人是他的老娘。”

    老太爷的脸上露出一丝伤感说道:“小郭这个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确是个好人,但是好人难做。当年李富贵的爹李五爷带人去他家抢粮食上交,还将他爹当众羞辱,导致他爹一直在村里抬不起头,最后郁郁而死。后来老秀才偷偷收了小郭为徒,县里一个大户人家受过老秀才的恩惠,见老秀才还有传人,就把自家闺女嫁给了小郭。两人完婚后生活很美满,还生了个男娃,可是没过多久就闹起了革命,老秀才在县里名声太大了,成为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头号人物,小郭自然也不能幸免,但老秀才帮过不少达官贵人,有人从中作梗为他周旋,小郭也刚好可以幸免于难。但小郭的妻子就惨了,她出生于富贵人家,家里是做烟草生意的,阶级成分属于大资本派,父母被杀了头,她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要她承认自己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情。小郭的妻子性子烈,受不了侮辱,疯了,疯了之后整天光着身子乱跑,有些事情不说你也想得到,最后她就跳河自杀了。”

    “所以,老郭一直隐忍到现在才报仇?他的儿子呢?”我问道。

    老太爷说道:“小郭的儿子当年因为年纪小幸免于难,76年文革结束时好好的活了下来,但是83年的严打,县里给浮屠岭下了几个指标,老郭的成分一直不好,又不招李富贵的待见,属于老封建的残余,所以他的儿子因为打架被枪决了。”

    “因为打架被枪决?”我大惑不解。

    老太爷叹了口气说道:“具体来说还是被打,而不是打人,当时社会很乱,治安难以掌控,混混们连警察局都不放在眼里,上面下了定性指标必须有人要死,小郭的儿子就成了替罪羊,加上现在他又发现了被钉在棺材里的女人是他的亲娘,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仇恨。”

    “可是……”我心中惶然且恐惧,说不出话来,如果真如老太爷说得这样,老郭一直隐忍着是要干什么,他这些天以来对我照顾有加又是为了什么?

    老太爷说道:“李寡妇的儿子李统死于自家造的洗澡屋里,门是反锁着的,你们觉得只有鬼才能做到,但是我觉得人就可以。你别忘了小郭是老秀才的徒弟,老秀才当年的手段神乎其神,我曾亲眼看见他隔着远远的距离捏碎了一名马匪的枪。小郭跟了老秀才几年,绝对不是黄瘸子那样的半吊子先生可比的。”

    老太爷又说:“在他们去抓周曼曼之前,李统就已经死了。”

    第021章 黄瘸子的庇护

    回到家后我心情一直不能平静,我不相信郭瞎子是这样的人,但是老太爷的话一直在我的耳畔回响——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仇恨,更何况是神秘莫测的郭瞎子。

    郭瞎子不仅懂风水,知道一些禁忌杀人的方法,他同时还是个土医,知道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土方。他懂得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定然也知道发病的原因。

    明月村以前有个舒姓农户家的八岁小孩得了一种怪病,叫僵尸上身,发病的时候力大无穷,双眼上翻,嘴里不停地喊道:“我是左宗棠,我是左宗棠,舒家人还我头来!”

    左宗棠是清朝末年最有名的大臣之一,晚年之时依旧位高权重,但是他耿正不阿的性子得罪了很多人,屡遭陷害,最后忧心忡忡的他病逝在乡间草野。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临死之前被人砍了头,而砍他头的人家正是姓舒。

    这男孩的僵尸怪病当时传得沸沸扬扬,闹得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县里来了不少医生检查男孩都没查出问题,男孩白天还挺安静,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疯,到处咬人,还扬言要喝血,他力气大得吓人,几个大人才勉强能摁住。

    那时候郭瞎子在浮屠岭还没多大名声,文革使他在村民中的地位彻底丧失,村里的王老汉和郭瞎子的交情不错,听过郭瞎子和他讲过一些看起来是鬼上身的病例。郭瞎子告诉王老汉不少鬼上身的症状实际上都是人体后颈的某个穴道被吹了邪风引起的,于是他就向众人推荐郭瞎子来看看。

    结果不出所料,郭瞎子几乎是药到病除,而且用的方法极其简单,他用一根银针在小男孩的后颈扎了一针,然后到灶房抹了点锅底灰搅拌在水里让孩子喝下,当时大家看郭瞎子竟然去弄锅底灰给孩子喝,都说他是骗子,只是眼下没有办法,喝锅底灰也喝不死人,就司马当成活马医吧,没想到那孩子喝完锅底灰后竟然就被治好了,之后也没再犯过病。

    连这么奇怪的病郭瞎子都了如指掌,那么将自己掐死的那些人如果也是得了病呢?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郭瞎子让他们得了这种自己将自己掐死的病,谁也看不出来。

    可问题就在于,郭瞎子为什么要杀这些年轻人,他甚至说我的头顶也顶着黑纱,他连我也要杀吗?

    想到这里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决定去隔壁大洼村找黄瘸子问问一些事情。

    到了大洼村后正看见黄瘸子从大洼村的祖坟方向走来,想必是为了处理周成的下葬问题。

    黄瘸子见我自己一个人来大洼村,有些诧异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说:“黄老爷子,找你有些事情问问。”

    黄瘸子对我并不待见,说了几句风凉话转身就走,毕竟之前在明月村后山我们起了几次冲突。

    我见黄瘸子不理我,就一直跟在了后面直到进了他家的院子。他家的院子比一般村民家里要气派许多,古色古香的建筑,听说他的儿子在县里很有本事,在县城周边买地皮盖房都不要钱。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一路客客气气地说着好话,黄瘸子并没有赶我走的意思,到了他家后,黄仨儿从屋里出来,他看到我后气不打一处来,拎着袖子要来打我。

    “仨儿,退下。”黄瘸子呵斥道,然后看着我说:“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说道:“首先想问问黄老爷子,我们几个年轻人的头顶之前是不是真的飘着黑纱,现在呢?”

    黄瘸子说道:“这些问题你该去问郭瞎子,而不是问我。”

    “要是能问郭瞎子,我也不会来找你了。”我盯着黄瘸子说道。

    黄瘸子打量着我的眼神,忽然哈哈大笑着说道:“你也怀疑起郭瞎子来了?”

    我点了点头,和黄瘸子说出我心里的一些猜想,黄瘸子听罢,跟我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怀疑过,后山那个女人是郭瞎子的老娘我也猜到了一二,但是其它的目前来说还都只是推测而已。至于你说的黑纱,之前你们几个年轻人的头顶都有,风水先生有一门秘术可以看得见撞了邪的人头顶有股黑气,这就是所谓的印堂发黑,但是现在头顶有黑纱的人只有你一个了。”

    “头顶黑纱,阎王到家,黄老爷子认为今晚死的人会是我吗?”我问道。

    黄瘸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严肃说道:“后山的邪祟除了,但是鬼杀人的事情还是没停,如果从始至终都是郭瞎子一个人在自导自演,那我就终于明白当年我父临死前跟我说的话了,他让我万不可和郭瞎子作对,老秀才的徒弟不会那么简单。目前以郭瞎子对你的态度,今晚死的人肯定不是你。”

    “王海。”我和黄瘸子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公交车坠崖案的幸存者中,加上我一共有八个男的,如今已经死了五个,郭瞎子看样子暂时不会动我,因为他要混淆视听,让大家以为是女鬼复仇杀七个品行不端的黄仨儿一伙人,黄瘸子为了保全黄仨儿定然会将他看好,以黄瘸子的身手并不怕郭瞎子的威胁,唯一没有被保全的就只有王海。

    郭瞎子帮王海除了黑纱,也给了他道符,但若是郭瞎子想要杀他,他就在劫难逃了。

    我和黄瘸子正说话间,王海就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同行而来的还有王海的父母。

    王海见到黄瘸子就哭了出来,跪在地上磕头说道:“爷爷,你救救我吧,今晚死的人肯定是我哪!”

    王海胆子小,他看到身边的弟兄一一死去,除了黄仨儿就剩他了,而黄仨儿有黄瘸子保护,他知道下一个死的肯定是自己,就商量着和家里人来求黄瘸子。

    黄瘸子说:“起来吧,我也正要去找你。”

    “黄叔,你说这鬼杀人到底怎么回事哪,为什么偏偏就盯上了咱们村的几个孩子,他们就算是对那女司机做了不好的事也罪不至死,再说那女司机听说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王海的父亲说道。

    黄瘸子说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目前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了避免再闹人命,王海今晚就留在我家和仨儿一起睡,我整夜不合眼看着他们。”

    王海的父母对黄瘸子千恩万谢,见黄瘸子有些厌烦了才不舍地离去,王海的母亲拉着王海的手说:“一定不要离开黄老爷子身边,他是有真本事的人,鬼不敢靠近。”

    王海连连答应,眼睛通红,他哭着说道:“妈,我要是死了你们可得好好过。”

    我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无喜无悲,人总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忏悔自己的一生,王海的性格并不像其他几个青年那么冲,但是他和黄仨儿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混得久了自然也沾染了戾气,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欺男霸女也觉得理所当然,反正受欺负的人不是他就行。

    可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